桂伢是一个很壮实的男人，个子矮矮，只有一米六五的样子，看起来比心妮矮，实际上可能也比心妮矮。但是桂伢长了一身好肌肉，每一块形状都很清晰。桂伢的肌肉是天生的。

知识青年刚下放的时候，看见桂伢有很难得的八块腹肌，结果桂伢仰卧起坐一个也做不来，挣得面红耳赤，最后只能打滚翻身爬起来。说，没有数目，吃饱了没事做，老子的腰会挣断的。“没有数目”的意思就是不懂事，没有条理，礼野县的方言。

其实桂伢才是确实没有数目，属于死屌一类。吕家第二代中，他家里的日脚过得最不好。

桂伢夫妇不大会种田，也不大会过日脚。两个人都是好劳力，但是打菜篮打得不好，自留地种得不甚发达，养的家禽不兴旺。弄不好，养的猪也是僵猪，吃得很多不长膘。而且还连着一气呵成生了三个女儿，这是被竹窝里的人很看不上眼的，认为桂伢枪法不好。

阿毛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水，水面上有一层油花，茶有些菜籽油味道。阿毛看心妮，心妮正在煤油灯下拌猪食，猪食是米糠和白米粥，猪要出圈了，正是长分量的几天。心妮把腰肢摆来摆去，汗衫领口很大，看不出胸口多大的波动，也看不清隐藏在里面的什么。

阿毛排了两个菜篮底，堆在一起。快十点了，阿毛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竹屑灰尘：“雨不下了吧。明天再做，睡觉去了。”心妮说：“阿毛不再遣遣啦？”阿毛说：“困了，明天天也会亮的。”心妮笑了，说：“要给个亮你吗？”阿毛说：“不要，三步路，看得见。”心妮说：“阿毛走好。”桂伢也说，阿毛走好，明天会。

阿毛回家，去灶窝里摸出火柴，点着了油灯盏。回身朝着粪桶撒了一泡尿，自己觉得撒得很有力生，痛快，一点不拖泥带水。想起床上还有一封信，就掩上大门，一手挡着风，拿着灯盏到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