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在哪儿,我们遇到的大多都是和你我一样的平头百姓,不是所有人都会处心积虑地天天惦记着要去歧视谁,更多情况下只是因为沟通不畅或交流不充分而引起的误会,因为没有足够的了解,才使得他们原先对一个群体先入为主形成的印象得到了加强而已。而一旦有了沟通以后,他们通常也会得出“原来中国人也很国际化,中国人和我们也一样”之类的结论。有的时候可能根本不是歧视,而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有机会彼此交流,从而在事实上把我们自己与其他人隔离了而已。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受。
一定要去交流吗?我过自己的生活不行吗?有自己的圈子不行吗?
当然可以,凡事没有什么应该与不应该,只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只是于我而言,交流与沟通是我的生活方式。
以前带代表团在外访问的时候,才吃了几天面包大家就开始想念米饭了,大家开玩笑说中国人的胃没办法,吃不了面包,只能吃米饭。有一次在意大利,看见一家旅店招揽中国游客的办法就是在门口挂出一块牌子,上书:早餐供应稀饭榨菜!
除了米饭需求外,中国人还有对精神食粮的需求。
那时候的互联网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在电脑上打中文都还没有十分理想的解决方案,更不用说网上的中文资源了。那时候四通利方刚改名新浪不久,搜狐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在外久了就会想念任何有关中国的事物。
几年后到了中央电视台做主持人,有机会去海外主持晚会,看见海外华人眼中都充满了期待,而我们在台上的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引起现场观众强烈的共鸣。这不是因为我们主持或表演水平因为来到海外而突然得到了提高,而是源于海外华人的那种强烈的归属感和对祖国文化的渴望,他们对台上的每个细节都不会错过,他们聚精会神,全情关注。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机会太少,看见来自国内的演员的表演就会让他们想起他们在国内的时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的思乡之情以及他们对中华文化的期待促成了我们在海外演出的成功。
这种渴望我很熟悉。
在英国几个月后,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
在驻英使馆教育处的同事帮我订了份《人民日报》(海外版)。说句实话,在国内很少看《人民日报》,觉得上面的信息不是我想要的。现在不一样了,能看见中文就好。我简直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看过一份报纸,舍不得跳行看,恨不得每个字都看两遍。有时候《人民日报》(海外版)看完了,新的还没寄到,我还会去图书馆看香港或台湾的报纸,或是海外的华文报纸。不管是哪儿的,能看到中文就好。
宿舍里没有电视,有电视也看不到汉语节目,而那时候在网上能看到的视频本就不多,更不用说汉语视频了。记得当时能找到的只有《实话实说》和《新闻联播》。《实话实说》刚开播不久,正是火的时候,但是个周播节目,看完一期就得等一段时间。另外还有《新闻联播》,不好意思,这在国内的时候也很少看,但现在是在英国,感觉就不一样了,看着很亲切,几乎每天都看。
在收音机里听多了英语歌,就很想听中文歌。同样的,网上的资源不多,想听中文只能托人从国内带。赶上正好有朋友回国,会特意嘱咐帮我带两盘磁带回来,而且特别说明一定要拼盘的,不要只是一个歌手的。拿到手后迫不及待地把磁带放进播放器,当久违的中文歌声传出来的时候,一种强烈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当时网上直播的广播节目也不多,一直就没有找到国内的电台,后来找到的是新加坡的两个频道:醉心频道和最爱频道。虽说不一样吧,但好歹是中文的。
要特别感谢的是当时驻曼彻斯特教育组的益群兄,除夕那天特意邀请我去他家过节看春晚。英国不过春节,不放假也不停课,去过节就意味着要旷一天课,而当时课业正紧张,拉下了一天的课要赶起来可能就很费劲,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拧不过过节的诱惑,那天一早就坐火车直奔曼城而去了。
在学校,除夕那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一而已,到了益群家即刻就感到了节日的气氛。除了家人,益群兄还特意邀请了几个同在曼城的朋友一起来过节。大家一起忙着准备团圆饭:火锅。底料都是特意从国内带来的,吃得香,聊得更欢。席间益群兄说了句话:以前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是当时的前辈照顾我,现在你们读书了就轮到我们来照顾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在学校时和同学相处得也都不错,生活学习安排得也很充实,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缺的可能就是文化的归属感以及和亲人朋友相处时的亲切感。
团圆饭之后是春晚。由于时差的关系,春晚直播时正好是当地时间中午12点。一干人围坐在电视机前,边看边聊,就像在国内和家人同看春晚一样。在国内看春晚只是除夕晚上活动的众多选择之一,而在海外对很多人来说,没有之一,那个时候就看春晚。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份亲切感。
那一天过节算是在紧张的学习期间给自己放个小假,但也只能是小假。当天晚上我又赶火车回到诺丁汉,那天落下的课还得自己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