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动怒,也忍不住大声呵斥:“放肆!你怎么敢擅用天子仪仗,坐着皇上的车在驰道上走?大汉家法,后妃僭越者,当死!”
她被我的气势吓住了,嗫嚅道:“陛下,是……是皇上让臣妾乘车先回去的……”
正说着话,只见后面的驰道上几匹马如飞赶来。
当先一匹马上的乘者是皇上,他穿着紫色绣金紧身戎衣,颇有几分当年的剽悍神勇。最后一匹马上的乘者是李延年,他气喘吁吁,脸色喷红,看上去更像个娇俏女人了。
中间一匹马上的乘者是位健壮少年,他加紧一鞭,超过皇上半个马身,兴奋地道:“臣赢了!皇上,臣赢了,皇上金口玉言,答应臣的话可得算数啊!”
皇上大笑着道:“好,你们李家的子弟都是好样的,李广利,朕封你为‘卫将军’,明年拜将出关,带三万精兵,攻打大宛!倘立功归来,朕给你裂土分侯,决不食言!若你能屡建奇功,将来大司马之位,说不定就是你的!”
李广利?我望着面前那个小白脸,他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和李延年、李夫人一样,浑身都是街头艺人的灵活和油滑,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想取悦别人的讨好意味。
皇上就用这样的人与我的卫青、霍去病相提并论?还是当初的我们,和今天我所百般厌恶的李夫人、李延年并无二致?
李延年见皇上高兴,也撒娇道:“皇上,我兄弟见到皇上才几天,就封了‘卫将军’,奴才天天跟着皇上,侍候皇上,到如今论起身份,还是狗监的内官,多不体面啊!知道的,说我是李夫人的大哥,皇上的国舅爷,不知道的,说奴才就是个宫里头养猎狗喂狗食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皇上更是开怀大笑,道:“哟,朕可是把最心爱的人给忘了,来人,记着,明天要内廷下诏,给李大人个官职,官拜‘协律都尉’,俸禄二千石!”
李延年一边倒身下拜,一边天真地问着:“谢陛下隆恩,可是皇上,这协律都尉是个什么官儿啊?”
皇上差点笑岔了气,故意绷着脸道:“协律者,唱歌弹琴跳舞,都尉者,大总管也。”
李延年这才眨巴着眼睛明白了过来:“哟,说了大半天,还不是个编小曲儿的么?皇上可真会捉弄奴才。”
捉弄完李延年,皇上终于看见了和李夫人一起僵立道旁的我,睿智如他,一眼就看穿了事由,赶紧道:“皇后,是朕让李妃乘车去未央宫的,休得怪罪她。”
见他这样大包大揽,我更是生气:“皇上,祖宗上订下的家法,无论太子后妃诸侯,擅用天子仪仗,与谋反同罪!适才李夫人乘着皇上的车过来,臣妾差点向她行礼下跪,可她居然半点惭色都没有!”
皇上也自知对李夫人宠溺无度,只得抱愧地道:“请皇后恕她无心之失,李妃已怀有三个月身孕,朕怕她劳顿太过,这才稍稍纵容了她,下次绝不会了。”
三个月身孕?我望着她那纤细得仿佛只有一束的腰肢,不敢相信。
我的据儿,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也躲不过去,上天不想让你的帝位来得太过顺当,只是不管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