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湖北省京山县雁门口镇何场村一个叫佘祥林的村民,因杀妻罪被判入狱。在经历了长达11年的囚禁生活后,他的妻子重返人间。妻子奇迹般出现,意味着法庭的判决极有可能没有做到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在人权观念渐进启蒙和法治建设日渐完善的2005年,这一事件引起了司法界大讨论。出狱后不久,佘祥林随即启动了国家赔偿的诉讼。这个证据清楚、案情简单的国家赔偿诉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最后,以佘祥林的胜利而告终。
佘祥林案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推动了中国法治建设的进一步发展。与司法界围绕佘祥林案展开的讨论不同的是,佘祥林的不幸经历引发了我的思考:如果命运窃贼偷走你的人生,是不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如果你还看重人之为人的心理疼痛感,那答案是肯定的。
佘祥林的沉冤入狱,和案件审理时“有罪推定”的不公程序有关。而在程序不公的前提下,被告人可能会成为屈打成招的牺牲品。但反过来,即便司法健全、程序公正,有时也很难保证结果的全然公正。程序公正的目的是尽最大可能地保护犯罪嫌疑人的人权,但这并不意味着程序不会犯错。
比如呢?
比如,在案情错综复杂的《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的妻子和情人双双被杀。当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凶手是安迪。在控诉中,检察官认为,这是一起令人发指的凶杀案。两人各中4枪,对于一把只能装6颗子弹的凶器来说,这意味着凶手安装了两次子弹,在杀害被害人后,继续安装子弹射杀被害人的尸体以泄愤。很显然,这绝非临时起意的义愤杀人,无疑是冷静和残忍的报复。
法庭无意宽恕丧心病狂的安迪,于是送给他两个终身监禁的判决(缅因州没有死刑,如果有的话,等待安迪的很可能是断头台或者电椅)。所以,在影片刚开始,还未来得及享受美好人生的银行家便沦为阶下囚,化身为肖申克监狱里的重刑犯。
当安迪抵达肖申克监狱时,摄影机正面拍摄了监狱的全貌。之后,摄影机越过城堡的顶端,鸟瞰监狱中的囚犯。在牢狱之灾开始时,导演就处心积虑地用镜头语言告诉你,这是一个守备森严的监狱,囚犯们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休想插翅而飞。
让生性残暴的杀人犯在肖申克监狱里苦度光阴,这样的刑罚一点都不重。但经过法庭审判而被判处终身监禁的罪犯就一定是真凶吗?由于时光不可逆,我们无法重返案发现场,以探明究竟。因而,证据至关重要。在多数情况下,证据可帮助法官捉到真正的罪犯。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如山的铁证也可能犯错,比如,一系列巧合可能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而让无辜者成为替罪羊。
在《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刚好是被“不幸之石”击中的替罪羊。让这只替罪羊的不白之冤提前曝光,还是推迟揭晓,不同的导演会有不同的处理技巧。弗兰克?达拉邦特(《肖申克的救赎》的导演)选择了后者,并配合闪回的技巧,让故事的高潮如海浪一般,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为了增强故事的戏剧性效果,导演让案件的唯一证人汤姆?威廉姆斯揭发了案件的真凶,同时,在闪回的镜头中,真凶现身,亲口讲述了自己的罪行。
汤姆?威廉姆斯身陷肖申克(这是一种巧合),用乐观的心态来看待这一事件,安迪无疑是幸运的,意味着他有机会摆脱牢狱之灾。但不幸的是,狱长根本没想给安迪翻案的机会。面对这个知情太多的人(安迪是狱长的会计师,掌握了与他相关的贪腐资料),狱长无意放虎归山。
在监管乏力的肖申克,要成就一个人,比登天还难,可要毁掉一个人,却易如反掌。精于算计的狱长当然知道,这场博弈的最佳策略是让汤姆人间蒸发。为此,狱长精心安排了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从表面看,汤姆越狱了。狱警精准的狙击变得合理且合法,身中3枪的汤姆死有余辜(这说明,如山的铁证也可能撒谎)。
作为资本世界的佼佼者,安迪不可限量的人生先是毁于证据的随意排列组合,接着又毁于狱长的肆意扼杀。从银行家到阶下囚的陡转直下,让安迪难以缓过神来。和他娴熟玩转的金融界完全不同,肖申克是阴暗现实的集大成者。在凶狠、视生命如草芥的狱长和狱警的监控下,犯人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此外,“三姐妹”(三个拉帮结伙的同性恋狱友,值得注意的是,监狱的性压抑使他们成为临时的、选择性的同性恋)对安迪垂涎已久,早想对他下手。安迪的反抗并非没有效果,付出的代价却是间歇性的伤痕累累。
在人生的各个时期,大多数人都会升腾起“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感慨。但像安迪这般背运的极端案例,却不太常见。更何况,这个寡言的银行家被判处2个终身监禁,这意味着他没有机会获得假释。假释是一个相对人道的罪犯改造制度:监狱中的罪犯服刑一段时间后,在满足某些条件的情况下,可以获准提早释放,但释放后一定期间内必须接受司法机关的监视,如果违反相关规定,将被取消假释资格,重新投入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