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涛声阵阵的密林一侧,崎岖山路上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车轮飞速转动着,碾过坑坑洼洼的山道,在静夜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而车身却平稳得如履平地。车盖上的金穗也只是轻轻晃动着,可见这驾车之人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蓦地,驾车之人猛一拉缰绳,红枣马一抬前蹄,骤然停在了路边。
“出什么事了?”车厢里的人像是被惊醒,略为疲惫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布幔传了出来,原本如珠玉般温润的声音因为那七分虚弱而显得有些低哑。
“距这里三里地的林子里似乎有人在打斗。”坐在车架上的男子转头低声回答,一头乌丝在夜风里散开,露出一张桀骜不羁的脸庞。
“有人打斗吗?”车厢里的声音一顿,“没想到我这一病,竟然连三里开外的声音都察觉不到了。”
“师兄……”
“算了,先不说这些,你快过去看看。”
“可是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放心吧,我只是受了伤,又不是残废了,何况还有景毓在。”
他的声音虽虚弱,柔软平淡中却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傲气,听者心口一凛,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
说着,青年拔地而起,足尖轻点马背,借力而行,如大鹏展翅一般朝密林深处掠去。湛青色的锦袍在月光下猎猎起舞,身影分外潇洒,那神鬼莫测的轻功如果出现在江湖上,则又会是当今武林的一个令人瞠目的神话。
他轻功虽高,奈何天色太黑,只能听声辨路。等赶到现场时已然晚了半步,只听到一声刺破夜空的惨叫,他眼见一黑衣人的剑从对方的咽喉中拔出,那个商贾装扮的中年人顿时颓然倒地,暗红色的血液飞溅三尺,令并不流通的空气里添了一抹腥气。
持剑的黑衣人见有人闯入,眼中锐芒一闪,也不转身,身子便飞速向身后的密林中掠去,脚下用的竟也是上乘轻功。
“站住!”那俊美青年冷喝一声,一个起落,长剑直取那黑衣人的咽喉。那人见逃不走,只好提剑迎上。他自认为功力在武林上已算上上乘,却没想到面前这花花公子一般的青年不仅内力深厚,剑法更是诡谲变幻,直逼得他节节败退。
青年打得游刃有余,手里运起十成力道,长剑向前一指,冷笑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目光一凝,举剑上挡,却没想到手里的长剑竟耐不住这力道脱手飞了出去,直直砍上了十步开外的一棵老树,顿时剑身入木三分。就看见那棵老树树身一摇,树梢上隐约有个什么东西穿过树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还有人!
青年一怔,那个黑衣人趁机向后一跃,转身朝密林深处逃去。
这次青年没有追上去,而是紧握长剑,目光紧盯着那棵老树。少顷,只见他藏在袖子中的手指一动,一枚暗器便飞向身旁的树顶。
“啊——”
没有想象中的高手对决,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一团活物扑腾着四肢从半空重重地砸到了地面。
“我的腿……”一道痛极的抽气声传来,黑暗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腿在接触地面的那瞬间,断了。
“说,你是什么人!”
青年无视那人的狼狈,锋利的剑尖直直对准其咽喉。大概是来时的注意力被那个杀手吸引了,他竟然大意到没发现这个躲在树上的人。
看上去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莫非这人深藏不露?
那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十七八岁、穿着一身被泥土和树叶蹭得脏兮兮的麻布衫的少年,抬起那双痛得溢出泪花的眼睛,怔怔地瞪了面前的长剑几眼,随即竟破口大骂起来:“浑蛋!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呢!你……你拿剑指着我做什么,想杀人灭口啊!我告诉你,青天白日,天理昭昭,杀人是要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