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身处冰天雪地。

“你不信我？”

连景祁不置可否。

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嘶吼：“你一直就没有相信过我！”

夜色朦胧，依稀间，她似看到初遇时他如水的温柔。那个时候，他对她的信任本就显得可疑，现在想想，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面如死灰，脸上的胎记衬着暗淡的面色显得妖冶异常。

“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一开始。”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连景祁目光复杂，好半晌才答：“你……也骗了我。”

“我何时骗过你？”官小采的语气开始显得不那么坚定。

“在小树林那次，你说你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有人传信给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对不对？”连景祁苦笑了一下，“想必你早就得到了我会路过那里的消息，所以特意躲在树上，还故意摔断腿，为的就是跟着我顺利进入慕容山庄。”

官小采脸色发白。

“是又如何，这不能说明我是凶手。”

“那你告诉我，慕容庄主过世的那天夜里，你真的哪儿也没去吗？”

“……”

“那天夜里，我在你发上发现了一片沾着露水的梨花瓣，而你却告诉我，你没有离开过院子。”

“……”

慕容山庄只有梨园种有梨花，而官小采的住处离梨园有数里之遥，若不是当晚闯入了梨园又怎会有梨花落在她头发上？

“那天闯入梨园的果然是你！”慕容献瑶厉声道，“我们慕容山庄究竟与你有何仇恨，你竟然要对我爹爹下这样的毒手。”

官小采没有回答。

她怔怔地望着连景祁。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拂过自己的发丝的手带着怎样的温度。

他总是这样温和，让她误以为即使忘记，他依旧会喜欢上自己，却不想那时他已对自己心生怀疑。

那时候，那样温柔的他到底是带着怎样戏谑的心情对她那般微笑的呢？

官小采藏在袖子里的双拳紧紧握住。

心灰意冷之余，她只觉胸口一股怒气涌起。

“没错，我是有骗你。”

官小采猛地抬起眼，凝视着他。

“可是……”

她的目光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可是我喜欢你——这不是骗你的！”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连景祁愣住。

哪有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在众人面前竟敢如此大胆直接地表达爱意！

慕容献瑶顿时脸色青白，一句“无耻”就要脱口而出，却不想官小采的话还有下文。

“不过——”

官小采眸光流转，语带嘲讽：“我却没有想到，我这么喜欢的连大侠，武林人口中的谦谦君子，万人敬仰的连大阁主，却是一个是非不分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伪君子！”

宽敞明亮的暖阁。

气氛似要凝固。

众人大惊！

竟有人敢这么说人人敬仰的连景祁！这么说不仅仅是侮辱了连景祁的声誉，更侮辱了江湖中举足轻重的景幽阁。

果然是妖女，只有妖女才敢这么说话！

慕容献瑶气急败坏地大吼：“快给我拿下她！”

话声才落，众人便上前几步，又似忌惮什么似的没有完全靠近。

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官小采竟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她冷冷一笑：“我又不傻，为何我要束手就擒？”

“你没发现吗？”言阑清嘴角含笑，“八叶草混杂玲珑仙是抑毒圣品，但是和金丝楠之气混合在一起就是化功之毒，你若现在运气，看看是不是气息凝滞？”

官小采一怔，但随即笑靥如春花般绽放，一瞬之间，眉眼上翘，竟有股惑心的魅力。

她咯咯笑道：“原来这两种香料混在一起还有这样的功效呀！真是受教了！可是……既然你都喊我妖女了，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

最后一个音还未落下，就见她娇小的身子拔地而起，灵巧如燕，凌厉似鹰，向众人当中防守最弱的地方攻去。

这一起一落，快得让人眼花，丝毫没有功力被化解的迹象。一边的守卫猝不及防，胸口生生挨了一掌，眼开防守就要被破。

事发突然，众人猝不及防。

眼看着就要被她逃走，却见一道青影如风飘然而至——

宽袖鼓动，黑发轻扬。

那人修长的手指化作锻造的钢箍，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巧劲儿，就将展翅欲飞的鸟儿带回了束缚的牢笼。

玉色的指尖，似乎还带着一丝温和的暖意。

官小采怔怔地看着他，竟有些恍惚。

这只手，曾经拂过她的鬓角，温柔地替她拢起散落的发丝；曾经为她分花拂柳，拉着她爬上云顶去看日升日落。而今，他却用这只手擒住她，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一前一后，不过短短一年，为何相差如此之远？

难道曾经的温柔都是假的吗？

就在她呆愣的片刻，感觉手上的力道一送，她整个人便被推后，身子重重地摔在了铺着厚毡的地上。身后的几人蜂拥而上，将她擒住，而面前的连景祁则向后踉跄了几步。

“连大哥，你没事吧？”慕容献瑶惊呼一声，想从床上跃起，却被人按住。

“没事。”连景祁摆手，还想说些什么，却有一缕血丝从嘴角蜿蜒而下。

艳丽的血迹，在火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衬着他惨白的脸色，恍如二月飞雪。

官小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记得他身受重伤功力被封，当时在清水县他为救一个小孩儿强用内力，导致内伤加重。

而这一次，他竟为了抓住自己，再一次强行运功。

“你……就这么想抓住我？”她的声音是绝望之后的麻木。

而回答她的，只有一句疲惫至极的话：“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