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通常“最后一次”这个四字所意味的是失败、穿帮等一切不大好的事情……
那是个夏日的傍晚,端妈妈正板着脸忙活一家人简单的晚饭。端凝拉着简单的木板拖车,跟端妈妈打了个招呼,就想去建筑工地了。端妈妈扯着嗓子开始骂端影,”死丫头,让你弟弟自己去吗?你不晓得帮忙吗,那么重的活儿你当姐姐的是干什么的!”
“哦。”正在做作业的端影从不会反抗,默默的把小拖车的绳子子从端凝手中抢了过来。端凝则趁端妈妈不注意,对姐姐做了个鬼脸,小声说着:“出去就换成我拉车!”
端影微笑着,面前的弟弟长的比她还高些,她不介意为了弟弟被驱使,真的。
其实端凝喜欢去那个工地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喜欢看那些纵横交错的脚手架、轰隆的水泥罐车、一块块板材、一根根钢管,他喜欢这些,觉得盖房子就跟搭积木一样的有趣,也更加神奇。那天,他先是入神的看着一个新的脚手架,寻思着兴许可以在端家小院里搭一个小几百倍的,类似的葡萄架,他不断的在脑海中勾勒着蓝图,直到端影喊他:”弟弟,这儿有些碎木板。“
碎木板?
端凝朝着端影的方向走了过去,先埋怨了几句:“姐姐你自己别乱走,工地上很乱。”
“哦!”端影的视力不好,便只是笑,“爸爸不是说想围几个木槽?我们把碎木头捡回去呗。”
“不知道能不能拿……”端凝有些犹豫,在他的概念里,挖点地上的土没事,可木头……万一这些木头是工地上还要用的呢?
端影摇晃着端凝的衣袖,“这么碎的木头,一定是人家不要的才扔出来,好不好?爸爸会高兴的,木槽围好了给我一个,我想自己种花,好看的花。”
端凝也笑了,看着姐姐瘦瘦的脸颊,他几乎是在立刻就同意了。是啊,不过就是几块碎木头,又脏又窄,对于端家来说是有用的东西,可对于这么大的工地来说,一定是垃圾了。他开始弯下腰,一块块的捡起来,然后扔在自己的小拖车上。
“我就知道你们是小偷!”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端凝后背一僵,本能的站直了,愕然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穿了一件领口有白色蕾丝的短袖上衣,下身是件牛仔短裙,脚上是黑色的,亮亮的小皮鞋。她的头发黑黑的、长长的、有着大大的卷,眼睛也是黑黑的、大大的、圆圆的,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小公主。
其实很多年后他再想起那一幕,一直觉得当时自己对于美丽的震撼傻的可笑。彼时,他和她都只是孩子而已,哪儿称得上美,充其量只是可爱、娇俏而已。可是那个傍晚时分,背对着夕阳,站在乱七八糟的工地上朝着他瞪眼睛的小姑娘的影像,就像一幅他可以用生命去记住的孤品油画。任岁月流逝、任阅历渐丰,任油画上的色彩斑驳、脱落,对那幅油画最初的怦然心动感觉却永远不会消失,历久弥新。
“小偷,上次是偷土,这次换木头了吗?”小姑娘鄙视的语气,走近了端氏姐弟。
端凝对美丽的震撼戛然而止,转而是对“小偷”这个指控的惊愕,以及心虚的局促。他挡在姐姐面前,挺了挺自己小男子汉的胸膛,想说什么,可自己的拖车上的确还扔着几块烂木头……
小姑娘以鄙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端凝和端影,“几块烂木头都偷,卖到废品站能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