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不太平。
事情远没有结束,以董雷的嚎啕大哭为起点,他的那什么干姐姐王琪果然领着一群小屁孩围进来了。
叶流年一丁点儿都不怕了,紧跟在端凝的身后,端凝跟他们谈判,她就负责点头。想不到端凝还真有点“势力”,王琪居然是知道他的,并且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是带了几分羞涩的好感。连语气都跟方才的大姐大截然不同了,竟然多了几份淑女味儿。她提出解决的办法是跟端凝赌一局台球。
她赢了,端凝就领走叶流年,今后她负责管住董雷。
她输了,叶流年就是董雷的女朋友。
于是,第三次让多年后长大的叶流年认为自己当时是头猪的事情又出现了。她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即自豪又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代替端凝就同意了。
端凝倒也没制止她,只是好笑又好气的跟着王琪进了台球厅,真的赌了起来。
叶流年一点都没怀疑过端凝的技术,虽然她从没看过端凝打球……可输赢算什么?自己成了赌注诶,自己这么重要诶,自己这么嚣张诶,自己这么……那什么诶!
总之,她的心情即激动又复杂又忐忑,却不害怕,因为她反正不会成为董雷的女朋友,打赌嘛,她随时可以反悔就是了……嘎!
当然,端凝并不知道叶流年这么“无耻”,他极认真的打完了那场球,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他赢了,赢的干净、漂亮!
最后一枚黑球进袋的那一刻他没有立即站直,仍旧俯着身子,偏了头看向蹦跳着欢呼的叶流年,她开心的样子让他怔了一瞬间,其实他一直承认,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并充满活力。
“干哥哥!”叶流年揪着端凝校服衬衫腰部,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叫个没完。
端凝开始后悔承担了送她回家的任务,不耐烦的否认,“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腻不腻歪。”
“不腻歪!”叶流年自顾自的乐呵呵,“我也有靠山了,今后在学校看谁还敢欺负我!”
“少来这套,我只有一个姐姐。”
“不管,你有两个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叶流年不知羞的自封为妹妹头衔了,当然不会再肯轻易的退位,“而且是你自己讲出来的,想不承认没门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当的,我以后在学校里罩着……呃,照顾你还不行吗?哈哈哈哈~~~”
“哈,照顾我?你不被别人欺负就行了。”
“我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了,我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信你问我同学,我成绩可好呢。”
端凝不再理会她,车轮蹬的飞快,“你家住哪儿啊,要是远的话我就把你搁公交站了。”
“不行不行,我饿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端凝的车子缓缓停下,迫使叶流年不得不从后座蹦了下来,奇怪的看着端凝。
端凝没有下车,左腿撑着地面而已,皱着眉说着:“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是不爱回家,五年前这样,现在还这样。我没空送你,你自己走,嫌零花钱多了你就打车。”
说完也不管叶流年会有什么反应,蹬了车子扬长而去,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扬了扬手,算是再见。
“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你!”叶流年大声喊着,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语气坚决而笃定,她下车的位置刚好在个甜品店的门口,大大的棉花糖招牌下,她的笑容仍旧蜜蜜的,再也不相信自己会孤独。
两分钟后,叶流年买了两支棉花糖,站在招牌下。
五分钟后,棉花糖有点儿蔫了,叶流年耐心的舔着其中一支,朝路口方向张望着。
十分钟后……
吃完一支,舔了舔手指上粘的糖浆,叶流年“无耻”的在脸旁边比划了个V型,半眯了眼睛朝着面前那个心不甘情不愿表情的人说着:“你别回来呀,你别回来找我啊,你倒是走啊,你倒是让我自己打车啊。”
端凝无可奈何的拍了拍她的头顶,“大小姐,你把书包还给我,我马上走。”
“没门儿!”叶流年“恶狠狠”的断然拒绝,端凝的书包被她牢牢的挂在胸前,她绕到端凝自行车后座,熟练的又蹦了上去,右手缠上端凝的腰,兴奋的吼了声:“出发,送我回家,哦啦啦啦~~~~”
还有比她脸皮更厚的小姑娘吗?一定没有了,端凝当时的无奈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他本着:不过就是一餐饭,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不过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她不过就是没地方去……的原则,没有就此问题再同叶流年做争执,虽然事后他极其后悔那晚真的不该再跟叶流年产生任何交集,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想重来?不可能。
叶流年的家,远,真远。在此之前端凝一直以为有钱人都会住在市中心,原来他想错了,有钱人居然是住在荒郊野外的……
其实叶流年可以坐公交,也可以打车,可她就是想让端凝送,她希望回家的路越远越好,越长越好,让更多的同学看到就更好了,她也是有人保护的,她不是那个家长会上从没家长来参加的女生,她不是那个除了钱和成绩就什么都没有的女生。
在那个晚上,一切都与爱情无关,她和他太小,根本还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她只是本能的对端凝有了种近乎粘腻的依赖,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不管端凝是不是感兴趣,是不是想听。
于是端凝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她还有个2岁大的弟弟,知道了她爸妈带了弟弟去另一个城市开发另一个楼盘,知道了她一个人住一栋大房子,知道了她今天被欺负的原因。
端凝一直没有打断她,由着她说,这个聒噪的小姑娘已经堆积了太多的话,可以说到永远,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