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严肃?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人伸出一只手指慢慢的按在他的眉心处,那手也是瘦弱的嶙峋,甚至禁不起用力一折。
夏绥远沉默的闭眼,任由他一寸一寸的抚摸他的脸,也许没人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即使深陷天牢,依然能够翻云覆雨。
“那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除非你自己说出去。”夏绥远喃喃的犹如耳语,如同誓言一般做出了承诺。
只要眼前这个人还相信他,他就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只当太子还是大哥。
“哦?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人的手冰冷的不似活人,已经缓缓地下移,正扣在他脖颈的喉结处,随着呼吸缓慢的移动着。
夏绥远微微叹息了一声,苦笑道:“大哥无论如何都不会算计父皇,他要的是光明正大。”
眼前这个人则不是,这人于天牢中用了几年的时间布置好了一切。让最信任的,也是埋藏的最深的太子党兵部尚书亲自来联络他起事,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位还有多少暗线没有浮出水面,更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
他顿了顿,如同自嘲一般,“所以你早已经不是我的大哥,但是,你是太子,是国家的储君。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太子登基,做皇帝。”
今日来见,他方才有种奇异的挫败感,他甚至会去想,不论有没有夏绥远,这个人都会用自己的力量逃出来。而可怜的璐王,仍然不过是颗棋子。
不过他这枚棋子当得有些乏了,这么多年过来,也想着自己掌控一下自己的命运。
那人淡淡的一笑,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雌雄莫辩,如朱玉击石一般悦耳。
“对,我们的目的都一样。”他笑着看着夏绥远,“所以璐王殿下,现在请扶本王出去。”
齐莽刚从牢内推出去,就发觉不对劲,只见手下的众内侍卫已经被纷纷卸了兵器,捆在了一边。
他惊呼上当,忍不住拔刀冲着夏绥远带来的那一队士兵的头领砍去。
奈何对方人多势重,并不着急的与他缠斗,反而是一起过来,不过须臾就将他掀倒在地上。
夏绥远背着人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忠心耿耿的内侍卫长浑身上下都是伤,被压翻在地上还在拼了命似的挣动,嘴里也被塞满了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将背上背着的人放下来,常年的关押使得那人浑身上下瘦的很,身量也明显矮了。
他转身吩咐随着来的太监将人送至翰文帝平日上朝的大正殿安顿好,这才俯身掐着齐莽的衣襟将他抓起来。
“齐统领,本王知道你忠心为国,上达君命,只是刚才你也看到了。勇王,淮王,楚王三王谋反,父皇已大行,如今太子继位势在必得,还请齐统领稍安勿躁。”他枉顾齐莽惊诧的眼神,起身对自己带来的亲兵吩咐道:“将这些人寻个干净的地方看好,不得怠慢了。”
见众人领命而去,他自己也不敢松散了,索性亲自在宫中替人职守。
他在宫中呆了不过三日,期间将京城几乎翻了一遍,将三王原来的余党亲卫一网打尽,直到看着夏绥哲以太子身份首次起朝,并且宣布了翰文帝驾崩的大礼,以及登基的事宜后,方才得了些空闲。
回不得家,偶尔惦念起静研,唯恐她出事,便着了戴青隔三差五的回去看看,知道她无事方才心安。
静研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酸痛,尤其是脖颈处。口中干的发苦,忍不住单手揉着肩膀想要找些水喝。
清醒过来她便是一怔,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很空旷的屋子,连桌椅等摆设也是寥寥,四面的墙壁更是光秃秃的,偶尔还有脱落下的一块一块的小石子。
她捂紧了胸口,低头见自己身上仍是先前的那一身男装,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屋内唯一的木桌旁有一年轻的女子,正用手撑着头休憩。静研咬了咬唇,决定还是不要吵醒她,自己偷偷溜掉就好。
然而她这边刚下地,还没来得及穿好鞋子,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骤然惊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便凌厉的扫了过来。
静研瞧见她面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不由得退了半步,随即冷静下来,低声问道:“请问这是哪里?夏绥远呢?”
那女子并没有答话,反而转过头去用手拨了拨烛火,使得室内更加明亮了些。
外面的已经安静了下来,没有了那些砍杀,惨呼的声音,反倒让她有点恍惚。
看来是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