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却是松了口气,回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身后季昀承的声音:“你先别走,对,那个绿衣服的,站住。”
四下一看,身着绿衣的竟然只有自己一个。
慕阳深吸一口气,换上温婉笑容,转身半屈膝:“不知小侯爷小女子还有何事?”
“你过来。”季昀承以手支腮,手指微勾。
慕阳压下心中十分想教训对方的冲动,依言缓缓走近。
季昀承却等得不耐,慕阳刚一靠近,他就扯了慕阳的袖子将她直直拉到自己身边。
被扯的反应不及,差点撞在季昀承身上,用手掌撑在榻边才堪堪稳住身子。
季昀承像是丝毫未觉,凑在她耳边呼吸可闻处道:“你是唯一一个留意到纸面一角残留有血迹的人,那纸灯是你的罢。” 慕阳没料到季昀承十四岁就如此难缠。
看见纸面残留血迹又如何,难道非要纸灯的主人才可能发现,但现在解释无非是欲盖弥彰,更何况——季昀承已经怀疑她了,一味的否认遮盖倒不如坦然说出。
慕阳站直了身,低垂眉目,掩盖中眸中的锐利,道:“小侯爷观察细致,的确如您所言。”
季昀承终于笑开。
南安侯同王妃均是相貌不俗,季昀承自然也不差,方才还显得疏离冷漠的容颜在这一笑之下犹如寒冰乍破,万树梨花开,另几个少女都看得呆怔忘了离去。
慕阳在心中叹了口气,在她看来这笑容实在不怎么悦目,在她与季昀承短暂争锋相对的日子里,她也曾见过几次季昀承的笑容,但凡露出如此笑容,代表的无外乎……季昀承的奸计得逞。
敛了敛笑,季昀承再次挥手让其余人退下。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清浅呼吸声。
“你叫什么名字?”
慕阳顿了顿,方道:“小女子姓慕,单名一个阳。”
“慕阳……”念了念这个名字,季昀承不自觉的皱起眉,“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这名字是家父所取……”
季昀承打断她,显然对此毫无兴趣:“写纸灯的时候你知道会有瘟疫蔓延?”
慕阳点头道:“是。”
季昀承似笑非笑道:“那么这瘟疫是由你引起的?你知不知道,光是这纸灯上的讯息就够官府将你捉拿归案了。”
毫不停顿,慕阳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瘟疫的源头在百里外的车玉城,小女子即便想也做不到。至于纸灯上的讯息,是我梦到的……小侯爷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如此。”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那恍然而逝的二十多年又怎么不像一场梦?
至今想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分辨不出,究竟那个高贵的慕阳公主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一直只是她的臆念,那些记忆在见到季昀承后逐渐变得清晰。
她方才特地留意过季昀承听见她名字的反应……那种反应,是因为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玄慕阳么?
“既然你说是梦到的……我信你,不过……”拖长了音调,季昀承仍旧把玩着那个纸灯:“能够遇见未来的能力……无论是谁见到只怕都不会轻易放过吧,你可愿留下?我可以偿付给你爹娘相当一笔的银子,而且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慕阳笑道:“小侯爷,若我说我至今也只梦到过这一回呢?也值得如此?”
手指一顿,季昀承也笑:“这样的能力,莫说万一,就是有丁点可能也价值连城。”
“可是若我不愿呢?”
姑且不说留在季昀承身边一辈子被他呼来喝去她忍耐不了,更重要的是,在季昀承身边她很有可能接触到前一世的那些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