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梅兹说,“只有我和我的几个好友除外,我们是这里仅有的聪明人。快来呀,他妈的,咱们赶快把这屁事儿干完。”
“哎,梅兹,”蒂尔斯仍没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泥里面有细菌吗?”
梅兹从他蹲着的地方抬起头来盯着蒂尔斯,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细菌?”他最后蹦出来一句,“细菌。”他也擦了一把脸,想着,“当然有细菌。各种各样的细菌。”
“真的吗?”蒂尔斯不安地问。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此刻想象力使他显得十分无助。
梅兹仍然盯着他,觉察到了蒂尔斯的感觉,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一脸坏笑。“嗨,那还有假!你没有读报纸吗?这个岛上什么细菌都有,任何一种你想要的细菌。你在哪找得到细菌呢?土里、吸毒者身上。你想要哪种细菌?”他抬起一只手,扳起张开的手指,“疟疾菌——”
“疟疾菌在蚊子身上。”蒂尔斯忽然打断他。
“当然,但蚊子是从哪里得来细菌的呢?从土里。土里有……”
“不对,”蒂尔斯又打断他,“是从得疟疾的人身上得来的。”
“好吧,当然,但细菌首先是从哪里产生的呢?众所周知,细菌是从土里来的,很脏。”他继续扳着他的指头,“还有小游艇热病菌、黄疸菌、黑水热病菌、丛林腐烂菌、痢疾菌——”梅兹又开始扳另一只手上的手指了。他停住嘴,但仍对蒂尔斯龇牙笑着,把双手往空中一甩。“该死,你想要哪种细菌?你说出来,这岛上就有。”他停顿了一下。
“天哪,”他沾沾自喜地说道,“你明天可能就会像个病狗一样,蒂尔斯。”
蒂尔斯无助地看着他。“你这狗娘养的,梅兹。”他过了一会儿说。
梅兹耸起他灵活的眉毛和富于表现力的双肩。“谁?我?我做什么啦?你问我一个问题,我给你回答,答得不能再好了。”
蒂尔斯不答理他,继续站在那儿,以一种认真的、无助的眼神看着梅兹,又湿又脏的帆布耷拉在他的脚边。梅兹仍然蹲在帐篷支柱边,回头冲他笑。
“你没看见我坐在那泥里滑来滑去吧?当然,我大笑、号叫、欢呼。这不会使我损失任何东西。你就有麻烦了,蒂尔斯。你是个傻瓜,天生的傻瓜。你总是被什么事情所吸引。吸取教训吧,小毛孩。你不会看见我被什么事情吸引,我和我这里的好友是聪明人。对吗,蒂尔斯?”
他用“小毛孩”这个词流露出自满情绪。他比蒂尔斯还小几岁呢。蒂尔斯没有回答。
“快来,赶快把这活儿干完,”他嚷嚷,又坏笑起来,“你病得起不来之后就帮都帮不了我了。我自己怎么能搭起一个小帐篷。见鬼,如果你真的病了,我就自己住这帐篷了。见鬼,或许你得病倒是件好事,他们会把你从这里运走——如果你不死的话。”
蒂尔斯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把僵硬潮湿的帆布片收集到一起,走到仍冲他笑着的梅兹那儿,开始帮他。
“看那些该死的毯子。”梅兹指着它们。他们已经把毯子塞到了一张盖着器械的篷帆布下面。“请你告诉我,蒂尔斯,今晚怎么在这样的毯子里睡觉?你咋睡?嗯?”他逼问道,但蒂尔斯没有回答,他也懒得再问一遍,他们把帆布拉过第一根柱子。
在他们周围,其他人也在雨中忙活着,搭起的帐篷形成若干长长的笔直的线。每个人都尽量不走将要搭帐篷的地方,但这也没用。光是雨的力量就能把地面变成一个大泥潭。没有床,他们只能把浸水的毯子铺在泥地上,然后再在毯子上铺上半干的衣服。对所有士兵来说,这将是一个悲惨的夜晚;对那些睡觉用的帐篷、床、铺盖都是随连队走的军官来说,这也不是个舒适的夜晚。
这是最后一项任务。既然天还没黑,自然一些爱冒险的人就想到丛林里去看一看。他们不会损失什么,衣物都已湿得不能再湿了。其中之一是“大个子”奎因,一个高大的得克萨斯人。另一个是二等步枪手贝尔,以前是工兵部军官。还有一个是一等步枪手多尔,一个骄傲的手枪贼。总共一行二十人。
多尔昂首阔步地走往他的伙伴——前方文书法伊夫下士。他左肩挂着步枪,拇指钩住步枪的背带,右手按在手枪柄上。他准备好出发了,加上头盔和弹药袋他是全副武装了。大家都早已收起了那愚蠢的防毒面具。要不是怕扔了它们会受惩罚,他们早就扔了。
“和我们一起去丛林冒险吗,法伊夫?”
法伊夫方才把他的帐篷搭好,他和他的副手同住,副手名叫比德,爱荷华州人,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比德比法伊夫还矮一些,大眼睛,窄肩膀,大屁股,小手,是被征召入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