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毕竟这饭菜是热的。斯托姆挥挥他那只烫伤包扎了起来的手就够了,甭说别的什么了。虽然他给大家准备的只是油炸斯帕姆午餐肉、脱水土豆和餐后甜点脱水苹果片,但在这又湿又冷的环境里大家都对他是十分感激,哪怕只有这咖啡是现煮的,原汁原味。咖啡,还有那些阿的平。
“该死的你干吗费这么大工夫?”
当最后一个人被迫服下药片,踩着泥水哗啦作响地走到队伍里去时,那个高个子黑眉毛的威尔士从斯托姆胳膊肘后面冷冷地说道。斯托姆不知道他已在那里站了多久。他不声不响地走上前来,用胳膊把那个谦逊的卫生员挤到一边去了。斯托姆不肯转身,也不愿显出惊讶。
“因为他们需要得到他们能得到的他妈的帮助。”他用同样冰冷的口气说道。
“他们需要的东西比这要多得多。”威尔士说道。
“比帮助?”
“对。”
“这我知道。”
“那些臭玩意儿。”威尔士说。
“至少这还有点儿用。”斯托姆低头看了看盛药片的盒子,摇了摇。他事先认认真真清数过,确保每个人都领到一片。还剩下一些。
队伍里最后那个人停住了,回头望着他们,听他们交谈。他是应征入伍的新兵,有一双大眼睛。威尔士瞥了他一眼。
“走你的路,小子。”他说道。那个兵继续向前走去。“耳朵伸得有一英尺长。”威尔士面带轻蔑地说。
“他们当中有些人真是呆透了,就是不肯吃药,”斯托姆说,“要是我不逼他们的话。”
威尔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又怎样?他们不吃,可能就会得上他妈的重疟疾,然后被船运走,救了他们那些没用的狗命。”
“这个他们还不懂,”斯托姆说,“以后会的。”
“但是我们比他们先知先觉。不是吗?我们会他妈的叫他们吃药。不是吗?你跟我。”威尔士突然不怀好意地狂笑起来,紧接着他忽然又迅速收敛了笑容,继续严肃地盯着斯托姆。
“不用我,”斯托姆说,“事情到了那个份儿上,我就让军官们接管。”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他妈的无政府主义革命者?你就不爱自己的国家吗?”
身为一名得克萨斯州的民主党人士,几乎跟奎因一样喜爱罗斯福总统的斯托姆没有去回答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尔后既然威尔士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便只是站着,四目相对。
“但是我们知道这个秘密,不是吗?你跟我,”威尔士用柔和的口吻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不吃药会怎么样,不是吗?”
这一次斯托姆又没有回答。他们的对视似乎一直在继续。
“给我一片儿。”威尔士最后说道。
斯托姆拿起一个盒子。威尔士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斯托姆的脸,一边伸出手去捡了一片扔进嘴里干咽了下去。他继续盯着斯托姆。
为了不示弱,斯托姆自己也拿了一片,跟威尔士一样干咽了下去,然后回视威尔士的目光。他尝得出那种黄胆汁一般的东西正在他喉咙里扩散开,苦不堪言。好在他第一次学会喝威士忌的时候也学会了用舌头抵住口腔顶部,不让半点儿空气进去。而且,如同他看到精明的威尔士所做的那样,他也在拿起药片的时候用拇指捻掉了表面的药粉。
石头人似的威尔士面带着丰富的表情继续盯着他看了二十秒钟,显然,他希望看到他呕吐。然后,他转身迈大步走开了。但走了不到三十英尺的距离时,他做了一个标准的向后转的动作,大步地走了回来。所有人都离开吃饭去了。只有他俩单独在这儿。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你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威尔士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斯托姆脸上徘徊,“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不光是这里,不光是我们。任何地方都一样,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转。这场战争还只是刚刚开始,你明白这个。”
“是的。”斯托姆说道。
“那就记着,斯托姆,记住。”他的话很让人捉摸不透。威尔士转过身去,再次大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