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支长枪

一万嘴里嚼着草秆说：“爹，这东北地大物博，到处是没有开垦的土地，昨天我们走过那一大片盐碱地，地上满是白硝一样的东西，要是开垦出来养鱼种粮，是不是也中？”

方德成说：“现在国家动荡，技术还不发达，开发治理那样的地方说不定猴年马月呢！我们现在要找的落脚地儿，要能让我们一家人顺顺当当生存下去。这种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我感觉它就在一二百里外了。”

一万说：“爹，东北土地这么多，我们可不可以任意开垦呢？”

方德成说：“我想没问题。”其实他也闹不准这块土地的规矩。他想方设法鼓励自己的几个儿子，不让他们灰心丧气。人没了希望，走一步都困难。

此时巨大的困倦袭来，方德成抵挡不过，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一万知道爹累了，一路上，爹挑着那么重的担子，又要照顾他们几个，爹真的实在太累。

一万又看看四万他们，也都打着呵欠。他憨厚地笑了笑，说：“你们也睡吧，这地方安静，我给你们站岗放哨。”

山风吹来，蒿草和树木都在晃动，水面上被风推起层层波纹，直到岸边，然后又推起一层，前赴后继。偶尔可听见两声微弱的蛙鸣，地上几只蝈蝈没精打采地跳跃，撒撒虫从这边飞起落到另一边。一万心潮起伏，心里祈祷一路平安顺利，也祈祷全家早日找到安居之所，大碗酒喝个痛快。老天，给我们一块安家的地方吧，让我爹和我们停留下来吧！

方德成一觉醒来，天已擦黑。一万说：“爹，您醒了。”方德成说：“哎，倒下就着。你没睡啊？”一万说：“我见爹和弟弟妹妹都睡了，就没敢睡，得有人醒着啊。”

方德成问：“衣服都干了吧？”

一万摸了一把说：“还有些潮。”

方德成说：“就这样吧，搭在胳臂上，一会儿走走就干了。你招呼弟弟妹妹都起来，咱们走夜路。”

方德成去拿自己的褂子，他刚想往身上披，一阵大风吹过，就见褂子被风吹起，飘飘摇摇落在池塘的中心。方德成哎呀一声，一万手疾眼快，噌地跳起，去追那衣服。衣服落进水中的时候，一万也落入水中。水并不深，一万抓住衣服的同时，他的脚被什么硌了一下，他想，反正衣服已经湿了，就一头扎入水中，用手抠起那个硌得脚生疼的东西，他想砸它一下解解气，可是当他从水中拿起那个东西时，他愣住了，那是一个用布裹了几层的包袱，颜色不一。

一万大声喊：“爹，你们看，这水里有东西！接着！”他一使劲把包袱扔上了岸。二万接住，拿给父亲看，三万四万贵花也都围上来。二万说：“爹，快打开看看。”

方德成仔细端详这个包袱，外皮是一块普通的布料，四个角对系着死扣，上面全是泥。此时一万又摸到了一样东西，他钻出水面，长出一口气，他看见手里拿的是一个用油纸包的长家伙。他一步一步蹚着水上岸。他说：“爹，您看，好像是枪！”方德成接过来，心里十分激动，他向四外看看，寂静无声，只有草动风吹，就对四个孩子说：“都往后点。”四个孩子退后。他先解开最外面的布带子，然后一层层去掉那若干层有些腐烂的油纸，当最后一层油纸被除去，大伙看见，果然是一支枪。

方德成的手有些颤抖，他把枪用一件破衣裳重新包好，然后解开那个包袱，只见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匣子，上面还有一个锈蚀了的小锁。方德成手上微一用力就把锁头拧掉了，打开木匣一看，里面有三个布袋子。方德成抓起来依次掂了掂，他知道这是一笔大财。他没有打开布袋，而是放了回去，关上木匣。他叹了口气说：“这一定也是无奈之人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兴许路上遭遇了劫匪，兴许是想暂时放在这里，去别处逃难了。”

一万问：“爹，这些东西怎么办？袋子里有不少钱吧？”

二万乐了：“爹，我们发财喽！”

方德成说：“别嚷！我们带上这些东西是很危险的。人为财死啊！这样吧，我们把它埋在那边那棵大榆树下，等我们找到落脚之地再回来取。”

一万同意，他和几个弟弟找了硬树枝一起抠出一个一米深的坑，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埋好，将上面撒上一层干土和树叶草末。方德成说：“这东西是你的自会飞向你，不是你的就会远离你。”他来到大树前，用一把小刀刻了一个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