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酒里也不再深究,便一笑了之,"抱歉,是我多心了。"
直到分别时,她貌似无意地提了句,"不过,叶先生的手好像受伤了?"
叶容警备地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柔软的音调,"宫太太真会开玩笑。"
正路过此地的方谏看到的就是一幅谈笑风生的情景,他甚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放缓了速度。
回头给宫惜之打报告时,电话那端沉默半晌,冷声丢出一句,"随她去。"便撂了电话。正直夏末,僻静的巷角几棵野草长得老高,门口处歪歪斜斜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匾,上头依稀可辨几个斑驳的油漆字:侦探社。
虽然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门面,但她很早就打听过了,这是整个上海最有名的侦探社,办事效率和成效都有保障,只不过高昂的费用让人望而生怯,而显得门庭冷清。
要在偌大的上海找一个无名无姓,甚至一无所知的人,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至少凭她一己之力,实在是太困难了。
辛酒里站在木门前,不假思索地抬手敲了敲门,但是只轻轻用力,木门就"吱啦"一声推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黑漆漆的工作间里一片狼藉,好几张桌椅都被打烂,纸张文件散了一地,犹如狂风过境。
心底涌起巨大的失落,事情的发展让她措手不及,难道连唯一的希望都要落空了吗?
她不甘地抿紧唇,眼神却无可奈何的暗淡下来。
"小姐,有生意啊?"角落里传来一个干哑的嗓音。
她吓得立马回头,一个身穿宽松背带裤的高大男子从门背后走出来,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形容有些邋遢。
辛酒里注意到他身后还有张木质摇椅在晃动,想来他刚刚在角落里睡觉,难为这样的地方还有人睡得香甜。
"你好。"她低头打了声招呼。
那人揉揉肚皮,踢翻了一个脸盆,骂骂咧咧道:"他大爷的,一帮狗娘养的东西。"随后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干我们这行的,这种是家常便饭,别见笑。"
辛酒里单刀直入,"我想找人。"
"唔……"他一面点头一面扶起一把椅子,随手捡了张报纸扫了扫,道:"找人啊,规矩你知道吧,我们是分情况的,你先坐一下,我去洗把脸。"
辛酒里无言地望了望里间的门,却见他突然端着个盆出来,打开窗户就往外面泼了一盆血水。
她猛地站起来,那人不痛不痒地安抚她:"坐吧坐吧,昨晚兄弟受了点伤,老子照顾了他一夜,刚合眼呢,你就来了。"
辛酒里可没了坐下来的念头,低头发现玻璃台面上压着的一张相片,一个很水灵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小袄,笑眯眯地露出两个很可爱的梨涡。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旁边,指了指相片道:"我女儿。"说完又拂开边上一堆废纸,指着相片中温柔的女人,"我老婆。"叹了口气道,"都走了。"
辛酒里惊讶地抬头,他正脉脉地看着照片里的女子,目光穿过玻璃一遍一遍抚摸着女子的脸。
她突然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对他来说,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活在他心里,是任何人再怎么触碰都不会溃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