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娘梳了个发髻，手上挽了一个鼓囊囊的提包，也出来了。段箍匠跟在她后面，脚步停在门槛旁。

天水看哑娘的架势，蹙眉道：娘带提包干啥？

哑娘指指天，跺跺地，拍拍胸，推搡着天水，咿咿呀呀地叫嚷。她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是天水知道她的意思。她说这是润五月，湖里有水鬼，她要亲自护送儿子去高考。

水庆婶子热心劲又上来了，她安慰哑娘：天水是高考状元，状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那些水鬼见到文曲星，朝拜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招惹？哑娘你放一百个心吧！

哑娘固执地摇着头，两手抓住儿子不放。天水懒得和娘争执，松口道：我们走吧！

娥子忽然想起什么，冲进屋里，又拎出一个塑料袋子来。袋子里有两盒蜂王浆，两盒饼干，两瓶矿泉水，两斤刚上市的樱桃，还有一套崭新的考试用具。

天水有些不耐烦，伸手去抢袋子：不带了，不带了，省得麻烦！

娥子不等天水的手伸到，灵活地把左手的袋子挪到右手，两眼倔强地看着天水：这次走水路，船上买东西不方便，带在路上备用！

天水忿忿道：说了不带就不带！

天水的样子像在生气，娥子被天水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柔柔地看着天水，声音里带了哀求：天水--！

天水无动于衷，对哑娘挥挥手：娘，我们走！

娥子看似懦弱，可是在天水面前，却显得异常倔强。她闭着嘴，不再吭声，仿佛没有听见天水的话，继续把袋子提在手里，远远地尾随在他们身后。

梦生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是生气，还是怜惜，只觉得酸醋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水庆婶子叹息道：看上去像两只般配的天鹅，谁知其中一只是雏鹰。雏鹰的翅膀长硬了，早晚要远走高飞呢！

泥鳅娘一语双关道：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正盼着雏鹰飞走呢！

水庆婶子知道她讽刺梦生，不由冷笑：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好像不止一只呢！

泥鳅娘似乎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泥鳅娘有她的小算盘，她知道泥鳅喜欢娥子。如果天水考上大学远走高飞，如果他不想娶娥子，泥鳅娘就想帮泥鳅把娥子娶进家门。

泥鳅娘不再理会水庆婶子，抖了抖肩头的竹子，肥硕的屁股左一扭，右一摆，竹梢却轻快地抖动着，走了。

水庆婶子见梦生楞楞地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娥子的背影，仿佛傻了一般。

她轻轻捅了梦生一下，笑道：丢魂了？不去挑水吗？

梦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甩动扁担跟着水庆婶子往湖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