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地,我们开始谈到怎样才能真正减轻她焦虑和脸红的症状——不是深呼吸,不是狠掐自己,不是喝冷水,也不是假装镇静。米歇尔不是那种轻易放弃自身努力的人,所以,她需要找到一些完全不同的方法。米歇尔注意到,她越是接受自己的焦虑,焦虑就会变得越轻;她越抗拒,焦虑反而会越重。因此,对于米歇尔来说,在生活中学会“接受”——接受自己的焦虑,接受自己就是一个容易焦虑的人——是十分有益的。我们的治疗效果不是以她脸红的频率和次数,而是以她对自己脸红的接受程度来作为衡量。这对米歇尔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概念。在我们第一次治疗结束后,她兴奋地离开了,虽然还有一点点困惑。
接下来的一周,她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高兴地宣布“有效果了”。她对我说,每次她注意到自己又开始焦虑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我只是被吓住了,只是被吓住了而已。”给自己的恐惧贴上标签,似乎能够将她的注意力从自己有多脸红上转移开来,这给她带来了一些改变。现在,她已经能够不出什么差错地跟同事们在餐厅里简单地闲聊了。
然而,到我们下一次会面时,米歇尔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她再次进入餐厅的尝试,又变成了一场跟脸红之间的战斗。因为她又开始跟自己较上了劲儿,内心又充满了这样的愿望:我一定不要显得焦虑。对米歇尔来说,“接受”本来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但是她却轻易放弃了接受焦虑的尝试。在米歇尔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顽固的小人,她在说:“我一定要努力为减轻焦虑而练习接受自己。”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接受。真正的接受,意味着接纳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时时刻刻,原原本本。有时候可能是我们喜欢的感觉,有时候则可能要容纳痛苦的感觉。我们很自然地想要延续自己喜欢的感觉,停止痛苦的感觉,但是刻意为了这样的目标而努力,反而不能起作用。问题的唯一答案是,首先要接纳我们的问题,全面地,彻底地,不管是怎样的问题。
米歇尔的故事在两年之后,慢慢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米歇尔发现了应该怎样与她敏感的神经系统和谐相处:当她努力试图不脸红的时候,一定会旧病复发;但是如果她做好准备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反而不会再脸红了。米歇尔接受了自己的脸红之后,也就不再脸红了。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可以将同样的原理运用到因压力引起的其他症状上,这些症状包括每天都会在工作中出现的胸闷、头痛和心悸等等。从此,她的生活逐渐变得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