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孝儒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人赶出门,已经够倒霉。回到家,却发现他前脚刚走,后脚沈夫人把金燕父女两个送走了。
他对着沈夫人大吼大叫,理直气壮:"娘,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答应过我……"
沈夫人脸如冰霜,从衣袖里抽出一条金燕常用的手绢,角落里绣着一个小燕子。头些日子沈孝儒要来带在身边,不知怎么到了沈夫人手里。"我说你怎么那么上心,原来是为了这个?还在我面前演戏,明目张胆勾引好人家的公子,我给她撵出去已经是便宜她了!"
沈孝儒傻了眼,他才明白沈夫人早知道一切,让金燕进府不过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可以知难而退,自动消失!
"孝儒,"沈夫人换了语气,沉重又婉转,"按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你就算娶个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但那金燕算什么东西?她连戏子都算不上,说好听的,是说书卖艺,说不好听,就是一个要饭花子,你怎么能跟她有什么瓜葛?传出去,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放?我让她进沈家的大门,就是让她知难而退!"
"你先回去歇着吧,要说这也不能怪你,媳妇不在家,难免会多些想法,忍忍吧,最多十几天,她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小夫妻过你们的日子,不是挺好?"沈夫人连哄带劝,把沈孝儒劝回西院。回头看着冬梅,"你晚上叫厨房给大少爷单做条鱼,他喜欢吃。还有,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我赏你的,以后有这种事,不光是孝儒,眼看着孝端孝方两个也大了,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要告诉我,这才是真心为我们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冬梅点点头,一心一意为沈夫人的样子。转过身,她也到了西院。果不其然,沈孝儒正在借酒浇愁,看见冬梅,居然掉了眼泪。
"为什么?"他问。
冬梅走过去,帮他把酒斟满,说道:"大少爷,您也别难受,这人和人讲究的是个缘法,不能强求。"
沈孝儒借着冬梅的手喝了一杯又一杯,再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但却没有看见身边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冬梅来得更为惊讶和震撼。
"这,这,这……"沈孝儒用手指着,瞠目结舌。
冬梅围着被子坐起,头低下,看着床单上一块鲜红的血渍。不需要多说,一切昭然若揭。
沈孝儒还在结巴,他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一杯杯不断空了又添满的酒杯上。
"大少爷,你昨天心情不好,又多喝了酒,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不会为难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冬梅穿上了衣服,散乱的头发依旧散乱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有些凄凉,"对了,我听说金燕姑娘和她爹已经离开了海州。好像要到上海去呢。"
沈孝儒一言不发,看着冬梅离开。他的头还是要爆炸,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想不起来。后来他对孝端说,我好像什么都没做。
冬梅发现沈孝儒永远不可能主动来接近她,宁肯去跟一个说书的下九流女人牵扯,也不多看她一眼。那天她来西院找他,发现了枕头底下的手绢,偷偷拿走交给沈夫人。杨靖安说过,这二十一天,是最好的时机。只要能在这段日子笼络住沈孝儒,将来文清韵回来,一切也都成了定局。若是她能在文清韵之前怀上一男半女,还愁坐不稳一生富贵荣华的位置?
昨天晚上,她要杨靖安帮她准备一点东西,青楼女子常用的,可以拴住男人的东西。本以为还要等些日子才得,没想到杨靖安竟然从抽屉里翻出来了。他早有准备,早知道有今天。她又羞又气,没管杨靖安说的只要一半就好的话,把一整包都倒进了酒里。就是因为这样,药量过大,沈孝儒喝完,嚷着混身燥热,那活儿挺起来,人却昏了过去……
她把孝儒抬上床,动手脱下他的衣服。她觉得是把自己给了一具尸首,两人交融的瞬间,她觉得从没有过的屈辱。
她坐在床头哭泣,快要天亮的时候,借着第一线天光她看见那摊淡淡的血色,心倒笃定了。她看见了自己的前程,有血有泪,鲜艳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