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鞭在楚云祈手上握紧时，所有人都闭紧了双眼，但是，等来的却是长时间的静默，大胆些的宫女于指缝间偷眼看去，立即惊讶地叫嚷道：“逸王妃，快看！是逸王妃！”

“莫要再劝！”感觉到后边有人轻拍他时，楚云祈不耐地转身，盛满怒气的双眸刹那间涌上些许柔情，僵硬刚毅的面庞也在女子的注视下一点点地软化，“非……你——”语气有些吃惊。

莫菲雨娴静地笑望着他，又睇视一眼萧蒙，轻握住楚云祈手中的钢鞭，摇了摇头。

楚云祈剑眉深蹙，手上微微颤动，“若是今日不杀一儆百，日后怕还会有诸如萧蒙之辈假借王命的事情发生，若非你，恐阿逸此时早已不在。”

莫菲雨静静地看着楚云祈一脸的怆然，突然抑不住轻笑，用只余二人可听清的声音道：“二哥难道不知，皇上早已以他的仁惩治了萧、余二人，若二哥此番再如此暴戾地施以钢鞭之刑，怕是会失了‘仁’！况且再过四日，便是皇祖母寿诞。”

楚云祈皱着眉，道：“那依你之言，便是叫我既往不咎？”

“咎如何？不咎又如何？事本非人愿，又如何可以做得面面俱到？”莫菲雨笑靥如风，转身之际将手中之物轻轻交予楚云祈，只是清澈眼眸多了几许深意。

即便已经被仁帝贬斥为大衍寺马厂协领，却依然不失军心，单从几千御林军齐齐跪地为萧蒙求情来看，无论此人多么可恨，也只是她一人的小家之恨，又何苦因此而断了大家之安，能统领御林军的人又岂非一般人？仁帝留他便是惜才，她深知这个道理。

楚云祈的心猛地抽紧，喉头一阵哽咽，那手中之物随他多年，单凭手感他便已知那是他的“祈”字玉佩。有些话不需多说，他自然心中明了。

“非玉——”楚云祈迟疑地抬手，此刻纵有千言，也只僵在喉头。一种瞬间的失落倏然袭上，即便他刚毅冰冷的心正在一点点被她柔化，但这一切却又都在她转身的刹那间碎落成片片虚无的浮沉，风来时便四散无踪。

他不是个随意动情的人，却不知从何时起荒谬地迷恋起眼前这个渐行渐远的女子。那日于荒山寻得她时，他的心便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冲撞着，为她的平安而庆幸，更为能再见她而莫名雀跃，只是现如今……

听到楚云祈唤她，莫菲雨停下却并未转身，仰头闲淡地凝着一碧如洗的浩瀚晴空，看那各色被风吹散的卷云，笑若春风般洒脱地扬了扬手，“二哥，不若改日我们纵马比上一回如何？”

于楚云祈，她不是不知那凝着她时的炙热目光，尽管她几乎是匆匆转身，唯怕自己一回头便要在他深沉的凝视中推翻一切决定，但此时她没得选择，她所要的仅仅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可大可小，纵然过得清贫，但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对于楚云逸？她笑，既是夫妻却无半些情分，何苦还要赖着这正妃的位子？

楚云祈紧紧握住那块玉佩，竭力叫自己冷静，“那就明日，在这校场你我比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