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一个好儿还没叫完，李梦阳抓过诗笺两把扯个粉碎，往地上一扔，操着一口土腔说了句：“啥嘛，根本看不成！”转身回到桌前，又自斟自饮喝起酒来。

成心。

李梦阳这么一下子，把所有人弄了个扫兴。好在这些都是官场中人，人情世故的老手，眨眼功夫又找到话题聊了起来。只是再没人去搭理这个混了巴几的楞小子了。

一片热闹中，守仁笑呵呵地凑了过来，在李梦阳身边坐下，打了个招呼：“献吉先生好，在下王守仁。”

李梦阳看了他一眼，随口说：“好呢。”

“咱们一块儿喝两杯？”

李梦阳还是一句：“好呢。”倒了杯酒一口喝干。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坐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年轻人初次见面，互相不熟，加上刚刚闹了一场别扭，眼下李梦阳对王华没什么好气儿，对守仁自然也有点儿看不上的意思，不太想搭理他。见守仁坐在面前不走，就故意说：“听说你两回都没考上进士？”

李梦阳话里的意思是要给守仁添堵，故意气他。守仁倒是听出来了，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别人都以考不上进士为耻，我却以考不上进士就心急为耻。”

这一句话答得挺妙，也合李梦阳的口味，对守仁的敌意立刻减了几分，又问了一句：“你是李西涯的学生？”

守仁赶紧摇手：“家父和西涯先生是朋友。”

李梦阳微微点头：“早听说王兄是浙江第一才子……”

其实李梦阳这样问，有点儿给守仁“下套”的意思。要在几年前，守仁只怕真就进套儿了。可这几年他遇了些挫折，人也成熟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轻狂了。现在又是当着李梦阳的面，说起话来不觉也多了几分率性，张嘴就是一句：“屁才子，一般人罢了。”

这句率性的话说得李梦阳笑了起来：“这地方闷得慌，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错，王兄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