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成为母亲的那天起,我就失去了活在当下的能力。童年时,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当下。夏天就是一连串懒散无聊的日子,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每一年都像一辈子那样漫长,不管这一年我八岁、九岁,还是十岁。
但为人父母却意味着同时生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拥抱孩子时,你会明显感到他去年这时还要矮小得多,也会期待他明年又会长多高。就像在时光中随意穿梭,你时而为他们智力发育而惊喜,时而为他们的语言才能而惊叹,时而为他们的幽默感而叫好。同时,这种经历其实就是你一边回味过去,一边展望未来,我知道这种说法有点古怪——就像一个人回家之后还说自己思乡心切,但请相信我,当你同时跨越过去、现在、未来时,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作为父母,要在孩子看不到过去和未来的重要性时,对孩子的过去和未来负责。有人说,年龄越大,时间过得越快,我认为他们错了。其实并不是时间过得快了,而是时间融合在一起了。
我的成长经历和我孩子们的相比,有同有异。简单地说,瓶子变了,但酒没有变。虽然孩子们玩“抢旗子”游戏(capture-the-flag)的场所换成了整齐的、喷洒过对人畜无害的除草剂的草坪,但“抢旗子”游戏没有变;他们用笔记本电脑写课程报告,用手机给我发短信,但家庭作业始终存在,与妈妈交流也不会改变。关于时间、发展和进化,始终有一个悖论,用法语说是“plus ca change, plus c’est la meme chose”,即变化了的事物越多,保持不变的事物就越多。电影翻拍行业就存在这样一个内在矛盾:演员总是新面孔,道具和场景也得以更新,但故事情节却始终是观众熟悉的。
我的小儿子最近在看一部汉纳–巴伯拉(Hanna-Barbera)公司出品的动画片《杰森一家》(The Jetsons)。它在20世纪60年代播出,讲述的是生活在未来世界的一个卡通家庭。总的来说,它吸引人的地方跟科幻小说一样,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好像没变。乔治·杰森虽然坐着一个顶部透明的飞碟上班,但他每天还是要去上班;汉·索洛买醉的酒馆外观奇特,他的酒友也荒诞诡异,但他仍然要找酒喝。史前的穴居人。弗雷德·弗林特斯虽然生活在石器时代,但他仍会嘲讽自己的妻子,也会和朋友巴尼闲混。也就是说,一个句子的名词和宾语变了,但动词却始终没有变化。
但如果因此就总结说,人们本身没有变,只是他们周围的事物变了,也不尽然。尽管与其他父母一样,当我想让孩子们明白我多么理解他们内心的兴奋或失落,我就会给他们讲一讲我年轻时候的事,在这样的对比中,人物的变化显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