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怕的局势仅仅维持几秒，但在我重新抓到鞭子，驱策那两匹马赶快逃跑之前，感觉似乎比一辈子更长。一人两马没命似的逃回树林外的月光下，那群狼一开始看马儿都害怕还想追出来，但最后又躲进了幽暗的树林里。

于是人和马在回去宅邸的路上都不由自主地发抖，但或许也算是个奇迹，两匹马都没有受到重伤，只不过我看见它们脸上的血迹还是满怀歉疚，加上照顾马匹的仆役已经睡了，我就亲自替它们照料伤口，说些话安抚它们——不过我转念一想，也许我这样做是想要镇定自己吧。此外我还对马儿说我不会再冒险了，下次如果要进入森林也会记得把父亲的枪带去。

我不敢说我不会再进去。斯蒂芬在等我，他有东西要让我看，可是今晚却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给阻挠了。

但是这样想并不理性啊！哥哥已经死了，我会再次看见他一定是精神压力和想象力过剩的结果。只不过那个影像好强烈，好难以抗拒……

真的是因为最近一连串冲击和伤痛，把我逼得快要发疯了吗？我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死去的哥哥出现在眼前，V也不知为何返老还童了。我的头好痛，好像这种疯狂的毒素不断刺

激着大脑……我怎么能肯定我真的有看见拉兹洛手上戴着杰弗里斯的戒指，他的车上有个大包袱，他的袖子上沾着血？我又怎么能确定杰弗里斯这人真的存在过？

不行，不行，我不能一直怀疑自己，不然就真的会精神错乱了！斯蒂芬是个幻觉，很像真的但不是真的，可是我知道自己确实看见拉兹洛戴着那戒指，也绝对没有误会他那种无耻且无赖的嘲弄。

等到我进屋子，已经不颤抖了，也比较冷静了一些——也幸好如此，因为玛丽居然还醒着。我猜她很担心我，过去几天我都一直想掩饰心里的震惊，但看样子我演戏的功力太差。她眉头皱得很深，以前只有在很烦恼的时候会这样。见我进门，玛丽柔声提到祖赞娜好像生了某种不知名的病症，我看得出来她为姐姐担忧，却也察觉她似乎有事瞒着我，不愿意让我烦心。结果我还是很怕她在这里会不开心，或者有什么事情让她感觉困扰。

她也问起我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我只好哄她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恐怕她也不大相信我。

今天我们比较早休息，一整天情绪紧绷之后我很疲惫，原本也就没打算写日记。

上床躺着的时候，玛丽为了要让我情绪平和，把我的手拉过去摆在她的肚子上，感觉一下孩子在她体内动来动去。那个小淘气踢来踢去，我们两个都忘记了忧愁，哈哈大笑起来。然而我的笑声中也含着泪，就像在维也纳的火车上一样，我看着熟睡的妻子又一次感受到满满的爱和感激。

我一下子就入睡了，可是也一下子就被惊醒，我又梦见了牧羊犬，梦到它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看着我，眼神就是一头恶狼。我不想再做同样的梦，于是又起身开灯，写下今天的种种。

唉，玛丽，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是不是把你们带进了一座疯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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