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总是拿这件事捉弄特蕾莎。他温柔地观察她,刺激她以挑衅的态度回应。
“看来要从你嘴里听到真心话,不是那么容易。”他曾说,“你真冷漠。或者该怎么说,你把我的自尊践踏在脚下。”
每次听到他这样说,特蕾莎就会上前抱住他,在他的眼睛上印下一吻,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该死的傻加利西亚人。而他以玩笑带过,假装自己不在乎,仿佛刚才的对话不过是随意聊聊的玩笑罢了,她责骂他才对。停止,停止,停止吧!最后,两人停止嘲弄对方,对视。对于无法将真心说出口,特蕾莎也深感无奈,而眼前的男人直视着她,眼里尽是委屈,似乎心底正无声无息地呜咽,就像被抛弃的小男孩追在一群大孩子后面跑。这种断然而安静的哀伤,让她心中不忍。于是她确信,自己恐怕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每当这种场面上演时,她都得压抑住心中的冲动,以免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从某方面来说,这举动难以了解、解释或体会,好似她亏欠了他什么,这份债还也还不完。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希望此景常在,她在心中暗暗期盼。希望这段出生入死、如履薄冰的日子能够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能够说出真心话。希望他的身体、双手、眼眸,以及他的唇能够抹去我的旧日记忆,让我重生,或者瞬间死去,让我能说出我爱你这样的真心话,听起来不再像背叛或谎言。希望我有—但愿我能有、我们真的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到这些。
他们两人从未谈过格罗。圣地亚哥没有谈论别的男人的度量,她也没有勇气去回忆。有几次,在黑暗里,他贴在她身边喘息,特蕾莎几乎听不清楚他在问什么。同样的情形持续发生,但是已经变成一种习惯,只是他在寂静中的喃喃自语。起先,也就是刚认识的那段时间,男人—包括那些逢场作戏的家伙—都会想将自己的权利延伸到单纯的肉体关系之外,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圣地亚哥曾经大声斥问过几个问题,当然以他惯有的方式,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迂回带过;就像野狼,明明受到火光吸引,却没有勇气靠近。他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嚼舌根。
当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引起难以忍受的窒息感时,她曾解释过。“没错。我有过男人,”她十分厌恶看到他围着同样的问题打转,“我曾有个英俊、勇敢、愚蠢的男人。他喜欢冒险。和你一样是个该死的讨厌鬼—和所有男人一样,但是我成为他的女人,最后受到他的牵连,堕入地狱。我被迫逃亡,你也知道我是一路从遥远的对岸逃过来的,尽我所能地逃,直到我们相遇的那里。但是不管我是否曾经有过男人,你都大可放心,因为他已经死了。他被干掉了,死了,就这样,所有的人都会死,但是他提早了。而这个男人是我生命中的一段过往,是我的私事,和你完全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