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二月。天黑前的三十九分钟,距离目的地五小时步程的地方:赤身裸体的里瓦一阵疯跑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停下脚步,站在那片位于埃利法兹拉比废弃的牛棚后的西瓜地旁,向一个虔诚的教会学校女孩借自行车。他连珠炮似的给出了一大堆理由,说有个开全地形车的家伙偷走了大伙儿的制服。制服被偷还不是最糟糕的事,问题是天快黑了,他要马上赶回哈埃格尔。这个姑娘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哈埃格尔,不认识这个男人,也从来没有见过鸡巴。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跟天黑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马上把自行车交了出去。实际上,她并没有把它借给里瓦,她只是没有抵抗而已。而他,我们的小“猫头鹰”,什么都没向她要——住址、电话,以及吻,他得到的只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和一辆自行车。他抓起车把,转身飞驰而去。
在半英里外某个梨园的入口处,兹特拉维和他的全地形车深陷在了泥土里。他抓过几件制服和内衣,爬到最高的那棵桉树上。兹特拉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但是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在训练中表现突出的里瓦、埃米利奥和拜利斯好好出了一回丑,让他们在戈兰高地风景秀美的宽阔道路上裸奔,像受伤的动物一样挥舞双臂,像巴勒斯坦警察一样咒骂,乞求兹特拉维保留他们最后一点尊严。埃米利奥甚至都哭了出来,真是个没有骨气的家伙。这些都被兹特拉维抓拍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该爬下大树,让里瓦恢复平静,并和他一起把自行车还给那金发少女了。然后他还要回到巴治亚泳池,把制服和内衣还给其他仍然在游泳池旁瑟瑟发抖的战友们——毕竟,现在还是二月。然后捎上斯皮策和照相机一起去拜利斯的家乡诺夫村,希望拜利斯的父亲梅纳赫姆可以把他们送到哈埃格尔的装甲兵基地,去监视运送行动。如果不能及时赶过去,他们就大难临头了。
事实上,埃米利奥一开始就起了疑。早在拜利斯家院子里吃烧烤的时候,埃米利奥就说兹特拉维很反常,他竟一反常态地一声不吭,也没有搞怪,只是坐着吃东西。他们为什么要去游泳?巴治亚泳池只不过是个公路旁毫无特色的泥水塘。为什么他们都会迫不及待地把身上的衣服剥光?为什么要在服役期至关重要的一天做出这么轻率的举动?尽管这是一次注定要失败的行动:埃米利奥一个劲地抱怨,虽然令班组的所有人都有所警惕,但大家没有经受住兹特拉维的一再怂恿,甚至那个小毛孩拜利斯,他虽然一再对客人们说巴治亚泳池不适于游泳——水很浅,又是水獭、蜥蜴、老鼠和蟑螂的乐园——最后也一头扎入了兹特拉维的圈套。
这件事我无意间听说了一些。不等听完,我就对这帮乌合之众作出了惩罚,我根本不想听。对这群屡教不改的家伙,迟到八十分钟的相应处罚是到国境上驻守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在原本的驻守黎巴嫩五个星期上再加两个星期。除了爱掉眼泪的埃米利奥,没有人对此感到惊奇。兹特拉维甚至说这是理所应当。他们总会抱着一种特殊的心态面对惩罚,也许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吧。总之,他们早已习惯了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