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想……”小伙子看看手表,又瞅瞅不远处那列即将开往济南的客车,支吾其词:“不过,齐大的校规比地狱里还要苛酷——如果有地狱的话。”
丁洁琼勉强笑笑。
苏冠兰加以说明:“从开学的第一天、第一分钟开始,到学期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分钟,都非常严格。比方说,开学那天迟到一分钟也不行,不然就会受处分,不管你今后的考绩乃至总考绩怎样好,哪怕每次都考了满分,哪怕学分完全够了,也不管用。第一名的资格和奖学金等等,一切奖掖一律取消。”
“你得过第一名吗?”琼姐带着打量的眼光。
“从来没有拉下过,我总是第一名。”
“所以你就觉得世界上没有更美好的东西了,是吗?”
“琼姐!”苏冠兰哑然失声。
丁洁琼扭过脸去,望着别处。
“我还不至于那么鄙俗吧。”苏冠兰咬住嘴唇。
“那么,你为什么坚持不肯在南京逗留几天呢?我再说一遍,哪怕只是一两天。”丁洁琼转过脸来,目光灼灼,嗓音微颤,简直是哀求:“冠兰,你想过没有呀,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两天,就会发生很多非常美丽的事情!”
苏冠兰怦然心动。他觉察到了自己的胆怯。他避开琼姐的视线。
少女目不转睛:“况且,你在南京又不是没有亲人。”
“亲人,”苏冠兰摇头,“别提我那父亲了,一言难尽。”
“你在南京没有别的亲人吗?”
“别的亲人,”苏冠兰想了想,“还有妹妹。”
“姐姐呢?”
“我没有姐姐。”
“没有?”
“没有。真的,连堂姐、表姐也没有。”
“哼,没有,没有。”丁洁琼的眼神和语气中满含幽怨。
“不,琼姐!”苏冠兰喊道。他突然领悟了什么,却再度哑然失声。他动情,欣喜,爱意冲动,却又感到咽喉被什么堵住了。
丁洁琼却全神贯注地注视某处,仿佛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身边这个小伙子也已不复存在。苏冠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花坛上摆着几盆兰草,深绿色的茎叶肥大茂密,生意盎然。尽管连一丝风也没有,那些叶片却好像迎着气流在微微摇曳,在冲着两个少男少女轻笑颔首。
苏冠兰怦然心动。他想起在松居医院病房里,琼姐深邃的眼神和动情的话语:“今后不管在哪里,只要一看见兰草,我就会想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