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齐鲁风烟

列车沿津浦线隆隆北上。 

离济南愈来愈近了，苏冠兰也越来越觉得压抑和苦痛。

一九二八年五月，日本军队侵占济南，制造了“五三惨案”。至一九二九年六月，济南的形势才算“平静”下来。又过了一阵，苏冠兰得以动身返回齐鲁大学。经历了一番浩劫的济南，成了什么样子啊？他决定提前下车。白马山是南郊小站，苏冠兰熟悉这一带的山野和乡村。他想从这里步行返校，以便有个适应过程。列车中午抵达白马山站。小伙子拎着藤箱下了车，有时搭乘偶然碰见的驴车马车，有时步行。一些地方是日军去年进攻的阵地，许多农舍只剩下黑糊糊的残垣断壁，战壕、地堡、铁丝网、弹坑和新坟比比皆是，疮痍满目。

小伙子坐下稍憩。环顾四周，方圆七八里内多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和山包。纵目北望，远远可以看见齐大校园了。为了表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教会学校的主要建筑一律被设计成仿中国古代宫殿的“歇山式”。齐鲁大学也不例外。这种楼房一般来说并不很高，唯独教堂保持着中世纪的西方风格，钟楼像利剑般直指蓝天。

砰！

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隔得很远，声音清脆。

枪声来自齐大方向。发生了什么事？苏冠兰起身眺望。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连续响起。距离越来越近，一些子弹从苏冠兰的头顶上高处嗖嗖掠过。隐约听见乱哄哄的叫喊。苏冠兰爬上高地，远远看到军警在山坡丛林间出没。

苏冠兰走下山坡，继续行进，脚下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通往齐鲁大学。时隔一年，土路已经被荒草杂树和壕沟掩体湮没了。穿过一片树林，跨过一座由两块条石搭成的小桥后，在土路转弯处，有个大汉猛冲过来，跟苏冠兰撞了个满怀，双方都人仰马翻。苏冠兰手里拎着的藤箱摔了好远。他急忙爬起来定睛一觑，不禁叫出声来：“啊，鲁宁！”

“是你，苏冠兰。”鲁宁一骨碌爬起来。他的右手始终紧握着一把手枪。看清楚是苏冠兰之后，他用袖口擦一把汗，回头看看。鲁宁比苏冠兰稍矮，身躯壮实，皮肤黝黑，浓眉深目，脸庞宽阔。眼前的他穿着浅蓝色竹布大褂，下襟撩起深深扎在腰里。

“老鲁，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发现了我。”

“发现了你什么？”没待鲁宁答话，苏冠兰看见对方额头在渗血：“唉呀，你受了伤。”

“没关系，擦伤。”鲁宁拍拍苏冠兰的肩膀并顺势推开他，“我得马上走。”

“不行，老鲁，”苏冠兰瞄瞄四周。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你这样跑不出去的。”

“跑不出去，让他们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