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才能,非常好,很可爱……”
“哦哦,那太好了。”
真是奇迹。我带来的十二棵兰,居然都栽活了!
在中国,从小寒到谷雨有八个节气二十四候,每候都有一种花卉绽蕾开放。“花信风”,就是每种花开时节吹来的风。我给你写这封信时,正值大寒至立春之间;这个时节的花信,恰是兰花。这里的冬季本来不冷,我的室内更是温暖如春,加之我精心养护,从国内带来的四棵墨兰和四棵春兰先绽蕾了!天气更暖后,还有四棵蕙兰将接着开花。即使花期都过去了,兰草那高洁、典雅的身影仍将天天伴随着我,就像你时时在我的身边。总之,我觉得这是幸运和幸福的好兆头!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冠兰弟弟?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感觉是你就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甚至相互拥抱着,耳鬓厮磨,你就这样倾听着我的诉说。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你,眷恋你。我之所以在学业上发奋上进,是希冀有朝一日聚首之际,配得上你。我毫不怀疑,你我一定能踏平人生大海中的惊涛骇浪,重新聚首并相互拥有。一旦那个幸福时刻降临,我会怎样呢?也许我会哭,会笑,会兴奋得手足失措,会死死地拽住你,不许你再离开一步。我已经为漫无际涯的离别受够了痛苦,流够了眼泪!
不要以为我还是一个天真少女,在抒发自己稚气和热情。不,我已经完全是个成人了,将成为硕士、博士和教授,可能还将成为院士和科学大师——即使那样,又怎么样?即使那样,我也要说:我在你面前只是个女人,一个属于你并且只属于你的女人!
苏冠兰紧闭上发烫的眼睛,内心深处感到羞愧:刚才还对“奥姆霍斯博士”多心了呢!琼姐若是知道了,会多么委屈啊,甚至会藐视他的。
他使劲止住泪水,睁开眼睛——
为什么半年多来你毫无音讯?我有过几十种、几百种猜测。如果是由于老头子们捣鬼,那不算什么,我们一定能挺过去。不管怎样,未来属于我们,而不属于他们。我一定要找到你,而且也一定能找到你!
如果……万一你不在人世了,我将终身不婚。我愿意相信神的存在,因为这样我才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与你重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变了心。那么你就不必回信了。请口头告知赵先生,他会尽快转达给我的。而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么,你一定要立即动手给我写信,要亲自写,马上写。哪怕只写一句话,只写“我爱你”,也会使你的琼姐成为世界上最欢乐的人——不,成为幸福女神!
苏冠兰又一次紧闭两眼,但泪水仍然夺眶而出。赵久真博士戴上帽子,拿着皮包和大衣起身:“我要告辞了,苏先生。”
苏冠兰这才想起还有一位客人。他睁开眼,可是,糟糕,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谁给洁琼写信呢,”赵久真面带微笑,“你,还是我。”
“我写!我,我……”苏冠兰也站起来,结结巴巴:“走,一起走,咱们下馆子,喝点。”
“雪还在下,而且起风了。”赵久真望望窗外。
“这是‘花信风’!”
………………
[注]迈特纳(1878-1968):犹太女物理学家,原籍奥地利。1938年为躲避纳粹迫害逃往瑞典,1960年移居英国剑桥。1939年与德国科学家哈恩共同发现核分裂,后者因此于1944年获诺贝尔化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