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明明是父亲的错,明明是父亲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为什么你这么窝囊?为什么被父亲折磨、伤害、虐打而从来不抗拒?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看似风度翩翩、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
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
锦衣公子吹得很好,一曲罢了,我才发觉自己再次泪流满面。
正要抹泪,他却伸手为我拭泪,举止温柔,眸光怜惜。
我愣住,心口剧跳。
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他是什么人?
“这曲《越人歌》让你想起伤心事?”他沉声问。
“嗯。”我颔首。
“那我再为你吹奏一曲开心点的。”
“不必了,公子,谢谢你。”我诚心诚意地道谢,“公子左脸戴着面具,是不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还是左脸……”
我想说的是,左脸是否毁了,但终究没说出口。
锦衣公子笑言:“我的脸完好无损,之所以戴面具,的确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我想看看他的真容,但不好意思开口,望向寿宴那边的喧哗热闹。
“容儿。”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唤我,转过头,却惊呆了。
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一张俊美倾城的脸,鬼斧神工,是上天的恩赐。
俊秀的五官组合成一张令人毕生难忘的脸,那双俊眸漾着潋滟的波光,那薄唇闪着诱人的光泽……
心怦怦地跳,我痴呆了好半晌才发觉不该这样看着他,羞窘地垂首,避开他含笑的目光。
以银色面具遮掩半边脸,想必是不想招惹桃花吧。
这般神仙般的人物,必定不是凡人。
他的身份,我越发好奇。
“你是羊家长女,羊献容。”锦衣公子沉沉道,“我是司马颖。”
“司马颖?”我震惊得再次呆了,不敢相信这个下水救我、为我解围、为我吹奏的锦衣公子就是成都王,“你是成都王司马颖?”
他莞尔一笑,“不信?”
元康九年(公元299年),先皇后贾氏诏司马颖为平北将军,镇邺(今河北省临漳县)。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于是问道:“王爷不是在邺城吗?怎么……”
“我秘密回京办一些私事,适逢你外祖母六十寿辰,便来凑凑热闹。”司马颖眉宇含笑,很美很俊,“没想到会在这里认识你。”
“我……我数日前才回洛阳。”
“你一直在泰山南城?”
我点点头,心中漾起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总觉得他的注视别有意味,他的目光仿似日光,太盛、太烈,逼人的眼,令人无法迎视。
“容儿……”司马颖又唤我,语气温柔得令我心头一颤。
“嗯。”我鼓起勇气抬眸看他,脸腮如有火烧。
“容儿……容儿……容儿……”
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属于孙皓。
我往下一看,表哥正四处找我,想必会找到凉台,我心慌地站起身,“我……表哥在找我……”
他已戴好面具,站起身轻拍我的肩,“我会再找你,你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