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着怒火,乖戾得可怖,“你就这么想见司马颖?”
我深深吸气,豁出去了,“是,我想见他。我知道,我和他再也不可能有结果,即使他不介意我跟了王子,我也不会再记挂那段旧情。我想和他见最后一面,了断以往的一切,让他别再惦记我,让他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
“当真如此?”他半信半疑。
“倘若你不信,大不了不让我见他。”
刘聪掐住我的脸颊,“别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信你!我早就说过,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我就留司马颖一条命。哪天我高兴了,还会让你去见他。如果你把我惹急了,我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赐他一杯毒酒!”
我仰脸看他,娇弱道:“我明白了。”
刘聪有公务在身,要外出三日,嘱咐我一人在府中务必当心。他没有命人看着我,因为他知道,只要司马颖在他手中,我就不会逃跑。
我在他的书房看书,他的藏书相当丰富,我看过的书,他都有;我没看过的书,他也有。
他的书案上放着一本《孙子兵法》,这书相当旧了,可见是经常翻看的。书案旁搁着几幅字画,我一一展开,越看越是惊心--其中四幅画都是同一个女子,或浅笑,或淡然,或凝眸,或赏景,姿态各异,衫裙飘飞,琼姿雪色,墨瞳点漆。
这女子,是我,落款是他。
想不到他仅凭记忆就可以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我;想不到他笔下的我美而高洁;更想不到的是他的笔触仿佛饱含了汪洋般的深情厚意,令人动容。
还有一幅字,是我写的那幅,没想到他把这幅字装裱起来。
从未怀疑他的用情,可是,当我亲眼目睹这些画、这幅字,不禁在想,他对我的情当真这么深?深得无法自拔?这些年,我一次次地拒绝他、伤他的心,他一次次地来洛阳找我,一次次地伤害我,他的心究竟是怎样的,才能承受这些年的煎熬?
心,越发沉重。
男女之间的情,真的很奇妙。他对我用情如此,我无以为报,无法酬谢,因为我的心已经给了司马颖,还能收回来再给别人吗?
第一日,平静地过了。
第二日,刘聪的母亲张夫人突然驾临。
我来到大堂,呼延依兰和五个侍妾已经在此,张夫人坐在北首主座上,板着脸,颇有威仪。
那日,呼延依兰在下人面前被刘聪打了一巴掌,后来就整日待在寝房,很少出来,只怕是丢了颜面、失了尊严,心中怀着怨气吧。
“容儿见过夫人。”我微微屈身,谨守长幼之礼。
“嗯。”张夫人用尖高的鼻子说话,面目清冷,以婆婆的姿态对我道,“聪儿已经纳你为妾,还让下人尊称你为小夫人,你挣足了面子、里子,也该略尽为人媳妇之道吧。”
“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就知道,她趁儿子不在的时候来,必定没有好事。
“做婆婆的,自然是想喝一杯媳妇茶,你们中原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容儿为夫人沏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