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绿灯

以前，我从朋友迈克的地下室公寓开车回家，这条僻静的双车道是我的必经之路。深夜开在这条路上，我总会摇下车窗，凉爽的空气能让我保持清醒。那空气的味道像是“阴间大法师”会用的古龙水味——混合了新鲜的肥料、雾气中的露水和碾烂的臭鼬，浓烈扑鼻。

我喜欢用这样怡人、安静的方式来结束一个晚上，在那些深夜放松而平静地开车回家。

但是后来那些人来了。

一个个大卖场吞掉了廉价的农地，投下一个混凝土的天堂，里面充满了停车场和霓虹灯，还有无穷无尽的红绿灯将道路重重阻塞。乡野间凉爽的气息也被新的气味取代——一种由汽车尾气和炸鸡混合而成的浓稠熏人的味道。

不过我可以理解。

每个大型停车场的确都需要红绿灯。假如没有红绿灯，你想要左转开出建材商场就得堵上半个小时。你买好了那捆长木板，想赶回去铺在平台上，没错吧？我了解的，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也领教过红绿灯。

可说实在的，遭到红灯的连续攻击也不好受。

在那条从迈克的住处开回家的路上，那些人造起了连续一列十多盏红绿灯，每两盏大概只相隔几百英尺远。开在这条路上，红灯一盏接着一盏，一盏又一盏，有些像在流动的丛林里缓慢地死亡行军。

绿灯从不会列队等候。你连遇两盏绿灯，接下来就是两盏红灯。你在最后一秒冲过几盏黄灯，然后就是接连五盏红灯的报应。那可真是让人心灰意冷、浪费汽油、停停走走的折磨。

后来有天晚上，我比平时晚了些从迈克家出来。平时该走的时间，我们刚好正在看一部电影，到了隔天星期二的凌晨三点我才开车回家。昏昏沉沉地来到以往遭受红灯连击的路上，一开始连遇几盏绿灯，很顺利。没什么奇怪的，我心想，没准只是捉弄我呢。毕竟，连击是不会失手的。

可是不知不觉间，我又开过了两盏绿灯。

又两盏。

又两盏。

转眼离终点线只剩两盏灯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往前看去，两盏灯都亮着绿色，像是在引诱着我，向我暗示着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我加大了油门。

我飞速穿过倒数第二盏绿灯，看到最后那盏跳到了黄灯。都到了这时候，我绝不可能就此放弃，所以我踩足了油门，就在红灯亮起之际与它擦身而过。

尽管差点儿闯红灯，这不能算作明智之举，可成功穿越红灯的重重围攻却是我人生中极具成就感的一次经历。那天晚上我可高兴坏了，笑得都合不拢嘴。说真的，要是你一下子穿过一连串的绿灯，会有什么感觉呢？

不用猜也知道。

感觉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