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爱憎分明,常有不平之气。尤翎笑他是愤青,田丰对此不否认。有一次他写的记者手记,引得公安局的领导很不满,打电话给总编辑,总编辑给挡了回去,但回过头来总编辑还是把主任叫去,让他关照田丰,以后写稿子的时候注意一些。从此主任对他的稿子就看得严了。田丰就把一些自己想写又不能写的内容与尤翎交流,尤翎却很会动脑子,转换角度,作为话题内容来讨论,这倒成了他们之间很好的合作。
田丰明白,尤翎在热门的栏目被调到晚间的栏目,在电台里有被边缘化的意思。本来她做白天那个热线节目,收听率高,广告商喜欢投入,节目组的人收入也高,成为羡慕对象。但这档夜间节目,收听率不高,广告不多,收入就少,但人却要熬夜,很是辛苦,总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田丰几次想问尤翎变动原因,怕她不高兴,最终没有问出口。他后来私下里与晓玲交流时,晓玲说,她搞不懂这些,台里有的人说这没什么,台里的人原本就是车轮转的,也有的人说可能是尤翎得罪了领导。
"帅哥在想什么呀?这么深沉?"晓玲见田丰闷着头吃饭忍不住就问。田丰如梦初醒似地"哦"了一声,"我在想稿子的事呢。"这时老陶的手机响了,老陶"喂"了一声,手机里传来"哇啦哇啦"的哭诉声,声音很大,在座的人都听见了,但说的啥却听不清,只见老陶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来,脸色也凝重起来。只听他说了声"我马上过来",就收起手机站起身,对着甄医生点头打招呼,"甄医生不好意思,我姑妈家里有急事,先走一步了。"然后朝大家挥挥手急匆匆地走了。老陶火急火燎地赶到乡下姑妈家里,看见他自己妈也在,正在安慰姑妈。姑父见了他说声"阿明来啦,"就紧锁着眉毛不吭声了。正在哭哭啼啼的姑妈一见到他,站起身来哭着说道:"阿明啊,不得了了呀,我可怎么活呀……"哭诉了半天,老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他妈跟他学,说你黄平弟弟一家四口前几天忽然跑不见了,今天一大早,你姑妈家来了五六个人,拿着刀棍来要债,姑妈说我不认识你们,哪里欠你们的债。那帮人里一个拿长刀的,晃晃手上一张纸条说,是你儿子黄平打牌欠的债,这是欠条,总共九十八万,他才还了十八万,人就跑不见了,跑得倒还真干净,连老婆孩子也跑了,算他有能耐,我们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们要。姑妈听了就昏晕过去了。那帮人扭着你阿夫说赶紧拿钱出来,否则要你们的老命。阿夫说我们哪有钱啊。那帮人就说,没钱可以卖房子,你们那套拆迁房不是空着吗?把它卖掉不就有钱了?给你们十天时间,到时候我们来拿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从古至今,天经地义,黄平也不可能跑一辈子不回来吧?老实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我们隔三差五就碰到,没有谁敢不答应我们的!说完,那帮人叮叮哐哐乱砸了一通就扬长去了。
老陶这才发现屋子门窗玻璃都被敲破了,屋内桌子台面被砸了个窟窿。她姑妈又哭起来问道:"阿明啊,我们该怎么办呀?"
老陶问:"报警了没有?"
"报警?"三位老人都惊疑地问。
老陶说:"当然啦,他们私闯民宅,恐吓威胁,还打砸财物,是违法行为。"阿夫说:"可是,我们欠了他们的钱呀。"老陶说:"这是另一回事,且不说赌债不受法律保护,就是欠的正当的债,也不能使用暴力手段索要。"老人们也就只好听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