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矗立在两山之间,依山而建,四周是用泥水砖堆砌而成,那两层的土楼则依山而建,从远处望去显得有些低矮。两个人驱马行至此处,门口有数根拴马桩,拴马桩上拴着几匹马还有几辆拉着货物的马车。
二人在客栈门口下了马,将马匹拴在一根闲置的拴马桩上之后便径直走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偌大的院子中来回穿行着各形各色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这些人大多是走垛的,见到两个女子无不侧目,时淼淼和潘苑媛目不斜视地走进客栈,一个穿着黑纱的小儿笑眯眯殷勤地走过来,见到二人道:“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时淼淼冷冷地说道。
只见那小儿向内中喊了一句:“掌柜的,住店两位!”
时淼淼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一手打着算盘,另一只手端着烟袋,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看账本,一会儿看看算盘,把烟袋从口中拿出,也不抬头,问道:“客官,嘿嘿,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上房还有一间!”
那掌柜的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五个大汉一边骂着一边说道:“奶奶的,这穷乡僻壤的总算是遇到他妈一个喝酒吃饭的地方了!”
随着那话音,五个彪形大汉从外面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这几个人脸色黢黑,上半身光着膀子,略带东北口音,一走进店中其中四个人便分坐在门前的两张长凳上,带头的那个留着连鬓络腮胡子,走到柜台前面轻瞥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两个女子,色迷迷地笑了一下道:“掌柜的,给俺们兄弟挑两间上房!”
“上房?”那中年掌柜嘬了一口烟,一不小心呛到了,不禁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上房只有一间,刚刚这两位姑娘已经定下了,现在只有普通的客房!”
时淼淼心道这掌柜倒是讲理,谁知这话一出口那大汉不禁“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柜台道:“那就把上房让给老子!”
那掌柜毫不动怒,肩头微微耸了耸,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继续忙碌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不好意思,本店虽小,但先来后到的规矩概不能破!”
“操,老家伙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是吧!”说话的是一直坐在后面桌子上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汉子。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柜台前面,瞥了一眼一旁的时淼淼和潘苑媛,说道:“不然老子委屈点儿,和这两位姑娘住一间房如何?”
谁知他刚一扭过头,只觉得头顶上多了一件物事,那掌柜从柜台后掏出一把枪抵在那汉子的脑门上,旁边那为首的大汉见此情形,立时从腰间拔出一把枪,谁知那掌柜将另外一只手中的烟袋放在柜台上,顺手握起一把匕首,轻轻一磕那大汉握着枪的手腕,大汉一吃痛,手中的枪应声落地。掌柜顺势将大汉的手压在自己的手腕之下,大汉另一只手立刻上前,谁知掌柜手势一转,刀尖钉在柜台上,顺势向大汉手指的方向轻轻一压,刀锋已然没入大汉的一根手指。
那为首的大汉吃痛口中“哎呀呀”大叫,一直坐在后面的两个大汉立刻站起身来,正欲拔枪,只见掌柜手中的枪从那汉子脑门移开,“啪啪”两枪,两枪不偏不倚地打在另外两个汉子脚前,那两个汉子连忙退后几步。
为首的汉子见势不妙,立刻服软道:“掌柜的手下留情,掌柜的手下留情啊!”
那掌柜将匕首从桌子上拔出来放在柜台上,那把枪也同时放在了自己身旁说道:“回头,本店店规就挂在墙上,自己去看仔细点儿,不愿意住立刻给我滚蛋!”
那几个汉子再不敢嚣张,扭过头望着在客栈门口左边挂着的一副醒目的牌子,时淼淼和潘苑媛两人也好奇地扭过头向那块牌子望去,只见牌子上书店规如下:
本店五不住:第一,姓冯的人不住;第二,日本人和汉奸不住;第三,清朝后裔不住;第四,淫乱嫖娼者不住;第五,乱先来后到规矩者不住。
时淼淼看着那牌子上的“五不住”,不禁微微笑了笑,轻声在潘苑媛耳边说道:“潘姑娘,你有没有发现这‘五不住’有些眼熟?”
潘苑媛点了点头,虽然潘苑媛离家之后便一直隐姓埋名,不过自己的弟弟潘俊却早已闻名遐迩,早就听闻自从日本人进入北平城之后,潘俊便在自己门口贴上一个硕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三不救:一不救冯姓人;二不救日本人;三不救满清后裔。这家荒野小店虽然加上了后两条,但显然有些潘俊的影子。
“看清楚了没有?”此时掌柜终于停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这时时淼淼和潘苑媛才看清那掌柜的脸,那中年汉子的脸上由额头到眼眶有两道深深的伤疤,但眼睛炯炯有神,他目光柔和,与刚刚出手的那副狠劲似乎毫无瓜葛。
“嗯,嗯!看清楚了!”为首的汉子一面捂着手上的伤口一面连连点头道,“掌柜的别见怪,是我们兄弟冒失了!”
那掌柜的双手拍了拍,然后脸上挂满了微笑从柜台里走出来说道:“看兄弟几个像是跑马帮的,也该懂些江湖的规矩,这人在江湖谁也不容易,能让一步便让一步,尤其人家两位是女子,都是江湖儿女,何必苦苦相逼呢?”
“是,是!”几个汉子吃了掌柜的苦头,知道这掌柜的深藏不露,并不好惹,向前几十里再无客栈,如果错过了这家,想必今天必定要露宿荒郊野外。
“六子!”掌柜向里面喊了一声,刚刚那个小二从内中跑了出来,说道:“掌柜的,什么事?”
“带着五位客官到后院的客房休息!”掌柜的指了指眼前这五个人说道。
“好嘞!”那小二满脸堆笑道,“五位爷,咱里面请,里面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