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面出现一个幽深的洞。这是人所不能潜到的最深梦境。
旅人惊讶地看见洞里有两个女子在低声交谈。
一个长发女子说,“他说得真有趣。这是真话。”另一个圆脸女子说道,“世界在走向极端,而非均衡。它热衷于彻底对抗而非和谐或综合。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其惯性将无情地摧毁一切试图把它拉回去的力量,不管这种力量是发自于人们的内心还是来自于外太空。认识到这个被遮蔽的真相又无能承受的人,就会发疯。疯癫并不能把人打扮成神,它是一种逃避。”
旅人听见自己的声音正在向水的深处飘去,如同脱离了树林的果实。
“疯癫视谬误为真理,视死亡为生存,视我为女人。它是一面镜子,不反映任何现实,而是秘密地向自我观照的人提供自以为是的梦幻。在这里,现实种种不如意可通过他们自身的心像得到修正,这无疑是对现实世界的极大冒犯,当然要诉之以禁闭与惩罚,以提醒他们是人不是神。”
长发女子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爱上他了。”
圆脸女子怔了,“你疯了?你是物城的公主。”
长发女子说道,“是的,我疯了。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白天为人、晚上为鱼的生活是一种逃避与自我的惩罚吗?你难道不觉得物城即是铁做的牢笼吗?我已经厌倦,厌倦物城的一切。”
长发女子摆动腰肢,朝着洞外游去,洞消失了,月光出来了,照着静悄悄的水面,照在她淡绿色的鳍、白色象牙般的脸庞以及像用银和珍珠做成的尾巴上。这是一个美得令人血液凝固的尤物,这也是一张她的脸庞。“鲛人!”旅人听见自己喉咙里有两个粗糙的词语滚过。
他没再丝毫犹豫,从犊鼻短裤里摸出一把枪,扣下扳机,就像当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