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不同于其他一切学科,确切地说,它是探讨一切主题的批判方法,所有其他学科都处于它的广阔视野之中。哲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思想生活或理性生活,是苏格拉底那样的人终其一生过着的生活,是我们多数人只在每周的几个小时中过着的生活。它思考一切,无所不包。但主要来说,它是思想地生活着。苏格拉底的学生柏拉图有一个学生,叫做亚里士多德,他曾说,这种“沉思的”或哲学的生活是人类的理想生活。不过,他不是说一个人要时刻坐在那里思考,不做任何事情。与古希腊的其他哲学家一样,亚里士多德并没有为了孤寂的思考而禁绝快感或政治参与和社会参与。一般认为,哲学无需我们思入云中,隔离日常现实。恰恰相反,哲学让我们走出云里雾里,扩展我们对于自身的观点和我们关于世界的知识,让我们破除偏见和有害的习惯,那是些我们由于太年轻或太幼稚而无法更好地去认识而招致的偏见和习惯。哲学是“批判的”,这并不是说哲学是否定的或虚无的,而只是说哲学是反思的。它仔细地考察和思考诸种观念,而不是不假思索地接受它们。
哲学使我们能够重新考察我们观看世界的方式,我们所设定之物,我们所推断之物以及我们所确知之物,由此正确地看待我们的生活和信念。它也使我们欣赏其他关于世界的观点。它激励我们去看清楚我们所持观点的后果,有时,它们是一些令人绝望的矛盾。它使我们去看清楚我们最珍爱的信念的辨明(或这种辨明的缺失),去区分我们继续有把握确信的信念,和我们应表示怀疑或加以拒斥的信念。它让我们可以去取舍所考量的选项。哲学给了我们理智力量去维护我们的所作所为,以及我们在什么方面相信他人和自己。它迫使我们去搞清楚我们的行为和信念的根据和限度。因此,它给了我们去理解、容忍甚至去同情或采纳非常不同于我们自己的观点的那些观点的理智力量。
哲学首先是一门教导我们如何表达、坚持和维护信念的学科,或许,我们一直持有这些信念,但从未清楚地表达出来并加以论证。比如,假如你成长于一个有着浓厚宗教气氛的家庭,你被教导要敬重上帝和教会,但你从未觉得有必要去学会对你的信念作出辨明或论证。可是,如今你进入了大学,很快就会碰上你的同学,其中一些你当作是亲密朋友,认为他们在许多方面值得赞赏,但他们公然怀疑宗教信仰。其他同学则接受非常不同的学说和信念,并喧闹地为之辩护。你的第一反应也许完全是身体上的,你感到虚弱、眩晕和焦虑。你拒绝倾听,若作出回应,也带着一点歇斯底里。你可能在争论的同时陷入打架。你像是感到生命中的某个基础,生命中的一个主要支撑,正在滑走。但是,慢慢的,你获得了一些信心,你开始倾听。你让自己保持足够的距离,以使自己可以用考量科学争论或政治争论的同样方式,去考量关于宗教的论争。你自问,为何自己的朋友不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他们的论证有说服力吗?他们的理由是好的理由吗?首先,你开始问自己是如何就相信自己的宗教信仰的,然后你很有把握地得出这样的答案(许多大一新生都是如此):你大体上被父母和社会“限定”。从而,你可能暂时,也可能终其一生,质疑或拒斥你曾“自然的”接受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