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公共汽车应该是平民化的东西。在这年头儿,农民贩夫富于公务员,更有搭坐公共汽车的权利。如果都是些干干净净的长沮、桀溺[15]、梁鸿、孟光[16],倒也罢了;不幸偶然来了几个自从出世以后没有洗过第二次澡,或自从结婚以后没有洗过第三次澡的巢父、许由,在这苍蝇钻不进的人群当中,那非兰非麝的气味儿也就够你消受的。还有他们的全副行李,也未必受人欢迎。有一天,一个老头儿带了一罐不封口的菜油,车子一颠簸,弄得附近的五六个乘客的裤子都油油然利益均沾。总之,你如果有漂亮衣裳,应该留着进电影院或舞厅,千万莫在公共汽车上摆阔。
说了一大篇,我还得声明我并不是公共汽车的憎恶者;因为还有一辆容纳四万万五千万人的公共汽车比上述的情形更糟。抗战胜利了,但愿抢和乱的情形跟着战祸烟消云散。不然,外国人拍起照来,那才不好意思呢!
(一九四五年九月八日《自由论坛周报》)
[1] 朱淑真《生查子》:“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耐心还要大。目断天涯,但瞻吉普;望穿秋水,未见高轩指公共汽车。
[2] 指公共汽车。
[3] 昆明城内有个地名叫近日楼,是公共汽车站所在地。
[4] 《后汉书·范式传》记载范式与张劭很要好,张劭死后,托梦给范式。发丧时,张劭灵柩不往前走,等范式到了之后,灵柩才前进。
[5] 《战国策·燕策》:“信如尾生,期而不来,抱梁柱而死。”《汉书·东方朔传》注说,尾生与一女子相约在桥下相见,等了很久,女子不来,遇上了大水,尾生便抱住桥的柱子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