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让把正抽的烟塞到他嘴里:“我老婆那块胎记在哪个屁股上你总该记得吧?”
秦山原还是不记得。他当时似乎并不详细地区分女人,只从乳房和屁股的形状上去判断,他喜欢结实饱满形如寿桃的乳房,次之是水泡梨,那些松松垮垮的大鸭梨他只碰一次,最多两次。在晚上,他从不刻板地把脸蛋和乳房、屁股等同起来。他更在乎后面两个。所以他想不起来。
“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孙伯让笑起来,声音像哭:“她说你对她有多好,就是去天上也不会忘了她,恨不能大白天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这女人,简直是个木瓜!她能说出你身上有多少个伤疤,哪一块是为什么落下的。她甚至数过你脸上的痦子上一共有几根毛。你记得她什么!”
秦山原觉得再不说点,他很可能会像电影里的那个倒霉蛋一样,在这张椅子上疯掉。“想起来了,”他说,“她总爱咬住我的舌头不放。”
“继续说。”
“她喜欢站着。”
“还有呢?”
“她,”秦山原觉得绳子要嵌进手腕里去,“她喜欢在合欢树底下。”
孙伯让转过脸来,毫无预兆地又一个耳光:“她闻到合欢树的味就过敏,浑身痒。”
“那就记错了。到底你想让我怎么样?”秦山原觉得脑子不转了,“我说不记得你又不相信。”
“我不敢信。她要死要活地闹,姓丁的那样她都跟,就因为是个放电影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你连她半点印象都没留下。我一直觉得自己当个男人挺可怜,老婆都跟别人跑,没想到她更可怜。你说她什么都拿出去了,图个什么?”
“女人嘛,不带脑子你也没办法,值不得难过。”秦山原趁机说,“老弟,给我松开,咱哥儿俩喝两杯。女人嘛,喝两杯就过去了。”
“你他妈的住嘴!”孙伯让从椅子上跳下来,“十五年,我活生生等了十五年!那些人影一走到墙上,我就想,我不能让你有好日子过。你凭什么?拍拍屁股把我们都甩掉了。我一直等着,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可你来了。好,来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