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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了,情况却更加悲惨。原本耕作的病情就已逐渐恶化,如今粮食短缺更令他的病况雪上加霜。家里只有一老一病,想出门采购都不方便。耕作的麻痹症状变得很严重,已经寸步难行,甚至无法起床。
耕作就此卧床不起。通货膨胀加剧,母子俩除了房租之外没有其他收入,但是房租的涨幅远远跟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
出租屋一间接一间被卖掉了。白井正道当初恐怕也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帮母子俩渡过难关吧。
阿藤去黑市买来米和鱼给耕作吃。
“怎么样,小耕,好吃吗?这可是长滨的活鱼哦。”
那是从附近渔村买来的鱼。耕作俯卧着,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抓食米饭和鱼肉。这时,他已经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江南常来探望他。贴心的江南,每次来访都会带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鸡蛋或牛肉之类的补品。
“你要赶快好起来,把那个完成。”
每次江南弓身凑近他这么一说,耕作就会用比平时更含糊的语调回答“最近好多了,正打算重新开始”云云。其实,他已经瘦得连脸上的肉都没了。
战争结束后的数年间,他们的出租屋已尽数卖出,连自己的住处也有一半租给了别人。母子俩蜗居在一间仅有三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历经漫长的岁月及玄海滩永无休止的海风和暴晒,这幢房子的屋檐已开始倾斜腐朽,就连梁柱都变得摇摇晃晃。
耕作依然卧床不起,病况也许该称为进入停滞期吧,既未好转也没继续恶化。如果勉强使力,他还能趴在卧榻上,拿出自己写的东西看看。那些文稿塞满了一整个包袱,是他一步一脚印,四处查访得来的《小仓日记》。他打算拜托江南代为整理。他依然坚信自己会康复——看来,他似乎沉溺于身体康复后的种种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