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赶回北京复命,不能参加一周后孙强和五名战士的追悼会了。看着那些和我年纪差不多,曾经一直追随在孙强身边的战士们,我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我无法也不敢去回忆那晚如同噩梦一样的场景,却不能回避那些战士眼里的悲伤。他们执意要与我合影留念,我们在中队会议室书有“闪光利剑,忠诚卫士”八个大字的屏风前拍了一张照片。当一个战士把冲洗出来的照片递到我手中时,我觉得羞愧难当。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我,希望我能说点儿什么。我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对他们说“对不起”或者“节哀顺变”吗?良久的沉默之后,我说:“我请你们喝酒吧。”
长这么大,我从没有主动想喝酒。但那天不知为何,出奇地想。后来我回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留着经常去喝酒的习惯,就是从那天养成的。我从来没觉得酒好喝过,我只是留恋在半醉半醒之间那种在现实与虚境之间游离的感觉。
高兴了,喝点儿酒,会觉得快乐不会那么脆弱;难过了,喝点儿酒,会觉得痛苦不那么厚重。有人说,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惜的是我从来喝不醉,就算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走不了一步像样的路,脑子依然保持着清醒。
这,是另一种煎熬。
尽管如此,每当在深夜带着醉意,独自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时,看到情侣或依偎在一起,或站在那里争吵,看到经营烤串的摊贩趁着城管下班可以悠然自得地为食客烤着肉串,看着趴活的出租车司机相互讲着荤段子等待乘客,看着喝醉的老哥儿俩相互搀扶着在墙角一边撒尿一边说着豪言壮语,看着张贴小广告的人在电话亭、公交车站贴下一个又一个“牛皮癣”,看着……看着这些,我就觉得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其实这些,就是正常的生活,我们不能让每个人升官发财、无病无灾,却能保证用他们看到或看不到的付出,用一切去捍卫他们能这样正常地生活。
我在心里对他们说: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随便剥夺你拥有的这份安定和平安。
如果有,我们将为你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