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文公下》: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淮南子》也说“民皆上丘陵,赴树木”。就可以见得当时的情形了。孟子既然是用的书说,见上节。这许多话,一定有所受之,不是随口乱道的。这许多话,却不是儒家文饰出来的;因为用不着文饰。
禹的治水,《史记》总叙他道:“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敷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孟子》说“禹八年于外”,这些琐细的问题,且别去考据他。过家门不敢入。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令益与众庶稻,可种卑湿;令后稷与众庶难得之食;食少,调有余相给,以均诸侯。”和《孟子》“舜使益掌火……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之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后稷教民稼穑……”的说法相合。可见得当时治水,实在是禹为主而益、稷佐之。《史记·殷本纪》载《汤诰》“古禹皋陶,旧劳于外”,大概皋陶和益,是父子继业的。至于治水的法子,大概是疏导诸水,使之各有去路。当时江淮两流域的水,本来都是相通的,就其天然的趋势,叫小水归入大水,大水东流入海,那么,江、淮、河、济四水,就是诸水的纲领,所以这四条水,就唤做四渎。《风俗通·山泽》引《尚书大传》:“江、淮、河、济为四渎。”《汤诰》:“东为江,北为汉,西为河,南为淮;四读既修,万民乃有居。”《孟子》:“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因为当时诸水互通,所谓四渎,不过是举出四条大水,以为诸水之纲领,所以济汉也不妨互言。然而孟子的意思,也不是凿定把江、淮、河、汉算做四渎;所以“疏九河”,“瀹济漯”,“决汝、汉”,“排淮、泗”,又是把江淮河济并举,却因为诸水本来都相通,所以“而注之海”,“而注之江”,又不妨互言。大概古人这等处,观念本不是精密确定的,不必泥定字面,生出许多麻烦的问题来。禹治水的方法,大概是如此;《孟子》说:“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这十一个字,最能得概括的观念。上句是治水的方法,下句是水的统系。至于详细的情形,要带起许多麻烦的问题来,现在暂不必讲他。《禹贡》里的地理,有一部分应当讲明的,见第七章。如要晓得详细的情形,可把胡渭的《禹贡锥指》先看一遍。这部书,虽不很精,然而汇集的说法很多,很容易看;看了这一部,倘要再看别种,也就有门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