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小峰宁可抛弃他几十万的点击率而另辟新博客空间,像一个幽灵在网际间游荡、通夜不寐以及自由表达,这正是个人网络主义的一个具象。与其说博客大赛奖励了他个人,不如说是奖励了个人网络主义。
另一个神秘的博客“木木”,被认为是“有思想、有肉体”,其博客名叫“一个视频舞女的身体日记”,有限度的身体裸露图片和文青式的文字被很多人追捧,但“木木”是男是女,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这仍然是个谜。“木木”的出现代表了个人网络主义的一种可能性:即遮蔽式的个人表达。它屈从于网络的虚拟特征,却在完成最接近自我的表述。
个人网络主义的兴起在于,它打破了精英与平民的对立,正如人生而平等一样,在注册博客的那一刻起,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表达机会和表意空间,至于博不博、怎么博、博给谁看、如何博出位,那要看个人后天的努力了。
博客的另一个重大隐情是:它缔造了一个更为可采信的世界。博客“天子呼来不上床”的主人是符郁,她于一年前因意外而离开人世,但在她的朋友们的链接中,她的博客依然“鲜活”,并且,仍然有人来留言。
在她的博客上,有她的一张照片,“星巴克口杯、金属外壳的手机后面是一张青春的、俊美的、活力四射的笑脸”。而“星巴克口杯”和“金属外壳手机”正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博客所记录下来的历史,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比正史和官方史学更可靠。这正如年鉴学派史学家布罗岱尔抛弃宫廷历史而转入对平民历史的研究一样,博客所创造的历史是一部部个人史,这多声部的个人史就组成了最为宏大的历史合唱,所以,有人认为博客对当代最大的贡献是个人史的出现。
影评人王崴去世后,他的亲人、好友和fans在网络上建立了“我们爱王崴”的博客,这样,王崴在博客上仍然是存在的,这个接续的过程可以看作是历史的参与和续写。
博客既改变了传播方式,同时也是历史的革新。它提供了一种崭新的将个人史记录在案的途径,这是一部不怕风化的历史,如果说,博客上的人格与现实人格相比,尚有异化嫌疑的话,而网络记录的所思所想和如是我闻却是毋庸置疑的,它既是对现实身份的延伸和补充,又是以网络身份独立存在的一个新空间。更重要的是,它的的确确地“既参与历史又记录历史”。
这多么可怕!但博客的历史镜像的确立是毋庸置疑的,不关乎技术,更不关乎观念。假如从一种流行文化的现象来看,博客会不会是一种时尚的潮流而迅速消亡呢?它的人气会不会像BBS一样有起有落呢?
这也是博客令人担心的隐情之一,它所面临的整个局面是很容易被控制、调动、扑灭或者是利益交换的。
齐格蒙特·鲍曼在《被围困的社会》中说道:“这是一个拥挤的世界。”他的看法是,并没有所谓的“外部”,他说:“对于这个拥挤的世界,我们都是知情人士和永久居民,我们没有别的去处。”博客仿佛给这个拥挤的世界又叠加了一个新的空间,至于那个空间是否仍然“添堵”,则另当别论,有必要铭记的是,麦克卢汉曾说过“这是一个重新部落化的世界”(大意),博客正是这个部落的新宠——但它的走势却让人看不清,这也是越来越多的人在那里大吵大闹并且争夺诠释权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