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白首搔更短。面对有几十亿年演化史的地球,面对不断变化动荡中的地球,人生苦短。守株待兔式的研究探索和“刻录”,难有大的作为,还可能遭遇不测之风险,感到惆怅茫然,甚至失望悲观是很自然的。
——也许,地质与地震学科,在中国也早已不是吸引有才能有抱负的青年和学子们投身其中的行业了。国家地质矿产部,也合并演变成了国土资源部。
我们不能有更多的期待,更高的指望。可令人诧异的是,一位依然年轻的从事此项工作的专家对汶川地震的未能预报--觉得非常坦然。他竟堂而皇之地说:“三大因素--地球的不可入性、地震韵律的复杂性和地震发生的小概率性,决定了地震预测是世界难题。对一个地区来说,地震发生的重复性时间是很长的,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而进行科学研究的话,都有统计样本。而这个样本的获取,在有生之年都非常困难。”
这使我想到了所谓“学术阶级”和官僚体制性的冷漠,还有无耻--职业不能成就事业,不能推进科学发展,不能发挥一点实际作用,只是冠冕堂皇地赖以营生,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当个公务员、捧个铁饭碗。悠游生活,把这份工作精致地玩下去,与千百万民众的痛苦,与巨大灾难造成的家园的毁灭,竟如此隔膜,如此相隔千里。
“有生之年”--言外之意是--你活在世上的时间不说屈指可数,也不会太长,还是多做点好事吧。可这位专家居然自己也用上了“有生之年”,认为人类不可能预测预报地震。唉,不说也罢,民众还能对这些人的学术成果寄予多大的希望与信任?!
所谓“三大因素”,被描绘成三道永远迈不过去的“门槛”,这已不仅是研究能力差和水平低的问题,还有明显的反科学性。
百般辩解,回避真相,把地震地质和预报科学搅成了一团迷局,变成了出类拔萃、心存高远之士都走不出去,反会抹一身黑的泥淖,这就使人产生了极度的不真实感--其实,每一个概念,都被故意偷换了。这里有担当与躲闪开脱的差异,有勇气与怯懦的区别,有科学与伪科学的界限。
不说百花齐放,不说学术的繁荣,也不说科学的真理讨论--有些技术问题可以回到专业杂志上去探讨争辩。我不想用过分刻薄和激烈的语言来反驳,但被种种原因藏匿和删改了的真实与秘密,不能永远隐藏。
对于简朴或深刻接近真实的人来说,因为有一条看不见的心路,时时通向正在进行的汶川灾区的生死大营救--我写到这一层,已经不再高看“专家”,也不再有迷信,只是觉得很累。
中华民族多灾多难,在地震灾害对共和国构成巨大威胁之际,当地震活动的裂缝像累累刀痕刻划在川西大地上的时候--专家们大谈地壳厚度,地震震源深度,以及震前并无“任何征兆”等,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
似乎大震前无有感小震,便不能预报。
令人不解和愤懑的是,大震前发生了有感小震,仍不发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