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静梓发现公款里少五百块钱。
赵静梓纳闷,这钱是怎么少的呢?如果是错装进别人的工资袋里,文化宫的这些人谁都会把钱送回来。可半天过去,未有任何消息,赵静梓没辙了。那天,和她坐对面桌的会计老刘去财政局开会,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接触她的只有白元,可白元能干出这种事来吗?他怎么拿到钱的?丢的钱不多,但赵静梓感到窝囊,这钱丢得莫名其妙。
赵静梓,照镜子。文化宫的人喊她的名字也基本上都是这个含义。因为她确实爱照镜子。是什么原因不清楚。也许是她长得漂亮,自我欣赏,或者是为更进一步地装饰美化自己让别人欣赏。反正,一切皆有可能。但是,此后的一段时间,文化宫人对赵静梓的照镜子表示深刻理解:她是为她嘴唇上突然冒出的几个大疱和肿胀撅起的嘴唇。她要对着镜子呵护、料理,否则,那些亮晶晶的半透明的疱疱,稍一不慎,或者仅仅一个微笑就会让它溢出那种亮黄色的调和油般的液体。
赵静梓苦不堪言。第一次丢钱后的第五天,她的保险柜里又少八百块钱。这是给职工发奖金的钱。按照治安管理规定,单位不能存放过多现金,她这次是违反规定,在保险柜里放进两万多元。发现丢钱之后,赵静梓还暗自庆幸。两万多元里只丢八百元,这是个好贼,他都拿走你能把他怎么样?在庆幸遭遇好贼的一周之后,赵静梓发现她的保险柜里又丢五百块钱。这次是一扫光。因为她接受教训只存放五百块钱,以备单位有事急需。她的承受力在这第三次打击中土崩瓦解。这还了得?明明是保险柜、防盗门,怎么说开就开呢?这保险柜到底是谁的?他想拿就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这工作没法干,不能干了。但她无法忍受却不敢报案,也不敢跟主任说。因为一旦报案,丢的钱未必能够追回,这年的安全奖却将全部取消;主任个人的年终奖也得被取消,一票否决。赵静梓想辞职换个工作,又觉得说不出口。于是,窝囊迅速演化成玲珑剔透的水泡泡。
白元一如既往,闲暇时候仍常来看望他的赵姐:“赵姐,我发现,你越来越年轻。”
赵静梓捂着嘴说:“年啥轻啊,我比你妈才小五岁,你跟我叫妈也不亏。”
“我妈可比你老多了,看外表,像你妈。”
坐在对面的老刘说:“那你就别叫赵姐,叫干妈。”
白元凑近,更亲昵地说:“她同意我叫我就叫,只怕把她叫老了。”
“别扯闲。”赵静梓仍捂着嘴,说,“别人都啥样了,还逗。”
“哎呀,赵姐,你咋啦?”白元哈腰,由下往上看,“赵姐,老捂嘴干啥?”
老刘说:“你赵姐的嘴唇子让人咬了。”
白元嘻嘻笑着,说:“我姐夫也太狠,悠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