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宝金得到命令,立刻开始行动。
所谓“抓车”就是把跑长途运输的车强行抓到自己的货站里来装货,而运费往往要比正常的少给五百到一千元。如果司机不服气,就摘车牌子扣执照,甚至是拳脚相加大打出手。
王具货站有一批货物急着要发走,王具的弟弟王刚跑出去雇回了一辆车。
蔡宝金用眼睛瞄着,他见车开进货站里,就拎着棒子走过来,后面跟着一群做愤怒状的青年人,让人想起祖先们在学会直立行走时猎取动物时的情景。王刚指手画脚,指挥着把车停好,准备装货。就在这时,蔡宝金率领的一群人闯进院子,一下围住了那辆汽车。
蔡宝金手里拎着的那根棒子就横过来,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掌心,敲得漫不经心,敲得杀气腾腾。他站在车头前,手指着司机说:“干啥?不许装货!”司机扭头看着王具货站的人,眼神慌张却不失聪明。他知道遇见这种事很麻烦,他只能选择实力最强的一方,听他们的话,跟他们走才安全,才有保障。王具的弟弟王刚走过来,说:“你们干啥?这是我刚找来的车,怎么成了你们的?装车!”蔡宝金说:“我说是我的车,就是我的车,我看你们谁敢动?”他用棒子指着司机喊道:“你他妈还看啥?给我开走!”
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一见这场面,眼睛像被线牵着,左右转动,腿肚子在抽筋儿。他看出强大的一方是蔡宝金,立即做出了选择,赶忙发动汽车:“大哥,去哪儿啊?”
王刚的大脑被气短路了。电脑短路的时候屏幕一片漆黑;他的大脑短路,脑里一片空白,唯一的选择就是以理服人。反应了一会儿,他赶上前对蔡宝金说:“不行!这车我刚喊回来,凭什么说是你的,你还讲不讲道理?”蔡宝金嘿嘿冷笑。今天的蔡宝金已非几年前的蔡宝金,两个嘴角往上一翘,说:“道理?道理多少钱一斤?我他妈告诉你什么叫道理!”话出口,拳头到,一拳直捅到王刚白皙的刚擦过爱茉莉的脸上。王刚上身摇了几摇,脚下闪了几闪,几乎跌倒,捂着脸叫道:“你,你敢打人!”蔡宝金若无其事地说:“谁说的?我打你了吗?你看,我这棒子还没沾血呢!”他拎着棒子比比画画,看他的样子随时都会利用他手里棒子说话,王刚吓得连退数步,回头看看自己的人,个个眼睛里跳跃着惊恐,他懊恼地大喊:“看,看什么看,都他妈回去!”
王刚息事宁人,把一肚子愤怒当做窝头咽下去。以为从此可以相安无事,哪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像人下水前,先用脚丫子试试水的温度,真出响动是“打狗刨”的时候。
第二天,王具领着王刚等几个人去二招院内的货点办事,左云飞的货站也开在这个院子里。王具他们刚一进院子,从左云飞的货点就冲出来二十多人一窝蜂似的扑过来,手里都拿着木棒和砍刀,有人喊着:“就是他们!”
王刚和他的伙计们一看不好,拔腿往院外逃。王具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自己的仓皇逃窜的部下,心说这是干啥?他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阳光下的白日梦。又回到当年“文革”武斗的时候了?这不是“文攻武卫”战斗队吗?正在懵懂,脑袋“咣当”一声。他没感觉到疼,身子却飘然倒下。他睁眼看看,天还是晴朗的天,地还是热烘烘的地,根本不是梦,怎么突然冒出这些棒子手来?没得罪谁呀?王具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挣扎着爬起来。摸摸脑袋,手上沾满自己的鲜血。他心里懵懵懂懂,身体摇摇晃晃地往院外走。蔡宝金用手里的木棒指着王具,威严地喝道:“王具,这事儿咱不算完,你给我听好喽,只要你敢在海州办建阳货,就别想过消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