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飞脑子里的诡计多得没法统计,用什么诡计多端足智多谋一类的词儿根本无法形容。他是“手出绕儿”。这个词儿是农民的发明,他们在割谷子的时候,一边割着,手随时就把捆谷子的“绕子”准备好。左云飞也是,随时随地,因地制宜,一计不成,话还没说完,又一计跟着屁股后头就出来。
时隔不久,左云飞利用各种关系买通了机场的工作人员,把祥龙运输服务公司已经发往建阳机场的一批货物,硬生生地又运回了海州。货主见此情景大为不满,祥龙运输服务公司赔偿对方损失一万多元,信誉也因为此事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刘福生明知道是左云飞等人在背后搞鬼,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左云飞以为经过这件事就能把刘福生挤出海州机场,但没有想到,倔犟的刘福生并未就此服输。非但没走,而且还在接手办理建阳货。左云飞便又指令肖大兵等人下手要狠一点,给姓刘的放点血。肖大兵说:“大哥,不是我不敢下手,这个刘福生和公安分局和机场派出所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要不然他的主意不能这么正。咱要真给放了血,想摆平,不容易,咱得想个办法……”左云飞略一思索,说:“大兵,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叫孟真的姑娘跟你是真好还是假好?”肖大兵说:“她们那种人啥叫真好,都是逢场作戏,她图的就是个钱!”左云飞往更深入的地方想了想,笑得鬼鬼祟祟,说:“你别勉强,你要是真跟她有感情,我用别人,要是没啥感情,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2003年3月8日晚上,春雨霏霏,刘福生站在熄了灯的服务公司的接待室里,心事重重地徘徊着。自从那个万发公司进驻后,麻烦接踵而至。照这么下去,这生意还能做吗?给分局的朋友打电话,也没办法。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处置又能处置到哪儿去?除非这个肖大兵有明显的犯罪证据,确凿的违法嫌疑。话说得有理,可真到“确凿”的时候,自己可能已倒在血泊中。怎么遇见这么一伙人?他越想越烦躁,思路从这片沼泽里跋涉出来,又一脚迈进另一个泥潭,就这样爬出来掉进去,再爬出来,想得很累。他把额头扣在门玻璃上,鼻子被挤歪,但视野却很开阔。
细雨中的灯光扑朔迷离,车辆的灯光在奔驰中拖曳出闪亮的尾巴,像天上的流星。车很多,地上的流星就很多,看起来就很壮观。湿漉漉的地面倒映着灯光,高大建筑也把影子投在被雨水淋湿的地面上,看上去十分美丽。一个撑着花雨伞的姑娘,上身被雨伞遮挡,下身穿着裙子,裸露着光洁的小腿,脚下是一双橘红色的半高靿雨鞋闪闪发光。脚起脚落之间,光影晃动。雨珠轻轻地从伞棱上滑下来,一团团湿气如雾如烟带着灯光的色彩在水泥地面上氤氲。她从广场上一直走来。接近门前时,她有些迷惘,在细雨中她茫然四顾。她似乎在犹豫,或者她真的很茫然。停顿一会儿之后,她像看见了刘福生,径直向他走来。她对着玻璃橱窗走过来时,刘福生的心快速地跳动几下。尽管他已经接近五十岁的年龄,但长期离家,他还是有一点渴望。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每一次事后都感到身心通泰,是个体力活儿,但累后,反而解乏。他开始注意她,其实早已注意了。他感到异性的磁场已穿透厚厚的玻璃在他的身上弥漫,很快有了反应。他在门里,没有开灯,她在亮处,不应该发现在暗处的他,但毫无疑问,她发现了,并且目标明确地奔他走来。
这种事都是心照不宣,她站在了他的面前。中间隔着一道珠泪滚滚的玻璃,她对着他微笑。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和以前的那几个比较,她的价格肯定要高出很多。这没什么,他愿意。一分钱一分货,高附加值的产品一般都会给人带来超值的享受。她也很不容易,为了生活,在这样雨夜。她还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几岁,一种深深的怜惜之情涌上他的心头。这同情心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在从玻璃窗里透进来的咸腥的气息中,变成一个热流,让他迅速膨胀。像看到久别的熟人,情人。
漂亮女人泪光盈盈,他觉得他没有理由不开门了。他打开了门。伴随突然被放大了的雨声,伴随着潮湿清冽的空气,他嗅到了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和醉人的芳香。她收起雨伞,非常自然地扑到他的怀里,她的嘴主动地凑到了他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