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羞没臊地回来了

瘦猪

大概在1989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那时我有色心无色胆，只敢偷摸地瞅她。偷摸地瞅，肯定和正常瞅不一样。朋友们说从来没看过我如此贼眉鼠眼。暑假时我实在忍不住饥渴，晚上连着好几天跑到她家楼下蹲点，装“邂逅”，未遂后我瞄上了她的窗户，万一她没挂窗帘呢？其实就算没挂，以我的视力，也看不清啥，我在地面，她家七楼。我蹲在小区花坛沿儿上抽烟、单相思，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腿蹲麻了，便在楼下来回转悠，直到午夜才悻悻离开。感谢我主，那时保安的职业还没诞生。

开学后我看到一个新转来的女生，和她聊了几句。我很奇怪，她怎么用一种很熟的口吻和我说话。几堂课过后，我才醒过味儿来，她就是我暗恋的那个姑娘！她剪短了头发，摘了近视镜。我操，我还跟她自我介绍来着！

好些书都写爱情是咋回事。具体到我个人身上，就是看不到她，坐立不安直至坐如针毡；百无聊赖直至百爪挠心。我无数次和好友X说过我的暗恋，要是不找个人说说，也许我现在就在安定医院定居了。

我写了很多情诗。我把《中国当代实验诗选》包上书皮，父母以为我在点灯熬油地学习。那时我觉得普希金啦济慈啦这些大家的诗歌像大白话，没啥看头。一些中国诗人的佶屈聱牙倒符合我胃口。我如法炮制了很多包括情诗在内的习作，从来没公开发表过，即使我花钱上了本地日报社举办的文学培训班。我也没给她寄过一首情诗。现在想起来，那只不过是一种宣泄，就像和X聊天到深夜一样。读诗时我常常陷入一种魂飞天外的状态，那些奇妙的句子将日常生活隔离开来。有时心有所动，便涂鸦几句，慢慢养成习惯，不写就浑身不自在。多数时候啥也写不出来，书也看不进去，就默默抽烟，完了把烟屁股弹到窗外。那一点红，划出一道两秒钟的弧线，熄灭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