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点头称是,他不善言语,对先生的任何决定总是点头顺服的。
先生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少爷丛滋敦经营着庄园,二少爷丛滋勇经管着威海卫的各种生意,三少爷丛志道还小,在私塾读书。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出嫁了,只有小女敏儿还待字闺中。虽说大少爷、二少爷各管一方,经营上各立账目,但整个丛府并未分家,所有的收支总体上还是由卫城内的总账房掌控,也就是先生说的府上。
一晃,先生在庄园已待了两天。田野和煦的风、洗心河清润的波光,让先生的心情渐渐疏朗起来,不可名状的忧郁也随之一点点消散了。
想不到,到了第三天,卫城巡检司衙门的巡检大人、周围村庄相交较深的几位乡绅,竟然提前来送寿礼了。按习俗,一般是老人做寿的当天,受到邀请的人才带着寿礼来庆寿,现在请柬大都还没发出,他们竟提前这么多天来了。其实这些人可并不是弄错了日子或不懂习俗,他们要的就是提前和不请自来这特别的意思,这样才显出他们的与众不同,才显出他们与先生的关系特殊。
既然来了庆寿的客人,自然要摆酒,老爷子的寿宴算是提前开了场。
来客先是连连敬老爷子的酒,没料到,耳聪目明鹤发童颜八十岁的丛老爷子,竟然来者不拒连喝了一壶酒。最后亲自把着酒壶,给客人一遍遍地筛酒了,几乎让来客全喝高了。
先生的酒量本就不大,几个回合便被灌醉了。
大少爷将先生搀到了先生居住的房间,剩下的事就交给花儿了。
花儿几乎从没看到先生喝成这般模样,她心尖颤颤着,又急又怕,又是毛巾敷头,又是灌醒酒汤,千方百计地照料着先生。
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拴在花儿与先生身体的某个部位。每当先生做出要呕吐或是抽搐的痛苦表情时,花儿都禁不住用手去揉自己的心窝,似乎她的心窝感觉到的痛苦比先生还要新鲜、敏锐。
到了日头偏西,先生总算缓了过来。他摸过案几上的水烟枪,久久凝视着,似乎不认得如影随形的水烟枪了--砰!水烟枪被重重地顿在了案几上。
花儿刚好提着水进门,禁不住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