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通手中拿着文峰塔的图形,他略显忧虑地提醒自己的父亲,“塔是不是太高了,它太显眼,也许太刺眼了。”
张洪庭眼望高空,“不,相对于你爷爷的魂灵,它还不够高。”
那个时刻,我的姥爷,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自己的父亲和祖先一个安宁而高远的家。
我的母亲却对这个家深恶痛绝。呕吐时常侵袭,如同感冒。她找不到黄永年了,他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她到过黄永年的家,他的父母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伤悲皮肤一样跟随着他们,黄永年的父亲,一个精明的粮店老板,他断言黄永年的消失与他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有关,他说:“没有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的想法天真而不可靠,他是我们家族的叛徒,变节者,我们家族里从来都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只知道如何挣钱养活自己的家。再者说,那些国家呀,民族呀,战争呀,占领呀,沦陷呀,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母亲张如清又感到了胃里的翻滚,眼前的粮店老板,根本无法和年轻气盛的黄永年联系在一起,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也许只是幻觉。
粮店老板说,黄永年是从张家婚礼之后第二天的夜晚失踪的。“失踪?他玩得什么鬼花样。我恨这个社会,可是我不会抛弃它,也不会被抛弃,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要做的事情,他要学会立足,学会忍耐,学会生存。幻想,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按照他的说法。婚礼后的第三天早晨,家里人发现黄永年不辞而别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信件,字条,“什么也没有。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折磨我们,还要折磨我们多久?”粮店老板愤恨地说。黄永年不打招呼就离家出走,在给父母留下悲伤的同时,也给他们留下了怨气、不解、疑惑和愤怒。
“也许他只是去了某个地方,来不及向你们说明原因,过几天他会回来的,会的。”说完这句安慰和冠冕堂皇的话,我母亲张如清奔出了粮店,跑到粮店外面的大街上,呕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