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母亲坚定地说,“我可以以我的人格起誓,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说的这些绝对不可能发生。”
还有另外一些人送来了慰问。他们传递给母亲的消息悲喜交加,按照他们的说法,黄永年在游行当天如期去了南门大街,他根本不知道游行计划临时取消了,也根本不知道南门大街已经被重兵包围。他还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标语,还没有喊出一句口号就被赶来的士兵抓住了。前来慰问的是个中年人,他的脸上满是沮丧,他握着母亲的手,把一张皱巴巴的标语塞到母亲的手里,告诉她,那是黄永年遗落在地上的。中年人信誓旦旦,“战斗还在继续。英雄不会寂寞。”中年人匆匆地离去,像是赶着下一次即将打响的战斗。虽然消息令人疼痛,但是从另外的意义上讲,一个还原了的黄永年让母亲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她把标语珍藏好,然后去询问张武厉。因为中年人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是所有因为未成功的游行被捕的人都要被转到位于东清湾的一座新建的监狱里。她的二哥张武厉,矢口否认了在南门大街的抓捕行动。他说“没有人被逮捕,没有人要被投到监狱里。黄永年,那个喜欢对时事发表评论的年轻人,我不喜欢他,他不大像是黄老板的儿子,似乎,他也不大像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我母亲的脸颊绯红,“你没有权利对别人评头论足。你先看看你自己,先对你自己的行为评判一下吧。”
“谁会对我进行评判?”
“人民,历史会评判的。”我母亲张如清激动地说,“他们会做出正确的评价,历史会给每一个人留下一点空间,有的人会青史留名,而另一些人只会留下骂名。我可不想你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妹妹,”张武厉忧郁地说,“你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没有人反对你。但是你的血脉是无法选择的,你的家庭的威望也是无法选择的。你放眼望去,在A城,还有比我们张家更显赫的吗?”
我母亲哼了一下,“我不需要。”
张武厉,我的二舅,轻轻地动了动嘴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