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一个叫斑竹林的地方，林子里跳出一个人来，手里端着一支长枪。也许他早就站在那儿了，也许刚从林子里的小道上出来，可给人的感觉是他埋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父子俩都被吓了一跳，感觉人比黑熊可怕得多。

一片沉静。什么声儿也没有。远处不知什么树梢上，有一只杜鹃鸟在悲鸣。这鸟叫的是“离贵阳、离贵阳……”佑能满脑子都是这声音，他觉得这鸟在告诉他什么，可他不知道是什么，是离贵阳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孙国帮没有放下担子，不知是他担心这个多余的动作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还是吓呆了忘记了。好在僵局很快被持枪的人打破了。他问：

“孙国帮？你是不是孙国帮？”

孙国帮没有立即答应。他想答应，可他答应不出来。

佑能听出来了，是孙国才的声音。他张了张嘴，想告诉父亲，又觉得没必要，反正父亲已经听到了。

孙国帮知道是孙国才后，首先感到的不是欣慰，而是腾起一团无明火，如果没有肩上的担子，他会冲上去给孙国才两耳光。周围四五里地没有一户人家，孙国帮吃惊地想，这个吃蛇肉的家伙当起土匪老二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鱼篓，傲慢地对孙国才说，他除了这两篓银鱼，其他什么也没有。孙国才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贼？莫说两篓子鱼，就是两篓银子我也不会要你的。”孙国帮这才缓下语气：“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孙国才说：“我正准备去寨子里找吃的。你带吃的没有，有的话分我一点，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孙国帮说：“我带得有糍粑，可这是我和佑能几天的伙食。”孙国才说：“我的天，你还想去贵阳？贵阳正在打仗哩。把佑能也带上了，你们真是要钱不要命呀。”孙国帮不冷不热地说：“他们打他们的仗，我卖我的鱼，卖鱼又不犯法。”孙国才说：“黑地摸天的，小心遇到真正的土匪老二，我劝你们不要走了，若奎也在，就和我们住一晚上吧。”孙国帮又吃了一惊：“范若奎也在这里？”孙国才不无得意地说：“我和他捞了一网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