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不是狐狸就是山魈,它们都会假装哭,哭起来跟人一模一样。”
他噔噔噔地走了,以为儿子会跟上来,可他走了三丈远,回头没有看见儿子的踪影。他往回追了几步,看见儿子正往万丈坑方向跑。他火冒三丈:
“小杂种,你给我回来!”
佑能向他挥挥手:
“爹,我不去贵阳了,你自己去吧。”
孙国帮气得直跺脚,他说:
“妈的个×,银鱼全部死掉你才安逸。”
他犹豫不决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挑着担子继续走,他不相信他犟不过儿子。此时太阳已经从山头上冒出来,他看见离太阳不远有一块黑云,三天之后必定有雨。孙国帮更生气,这么好的天气不赶路,非要等大雨淋头?他爬上一面大坡,回头一看,来路上没有佑能的影子。他放慢了脚步,他不承认自己在等儿子,他觉得这是上坡,走得不快。树林里突然刷拉一声响,循声望去,大树后面一只豹子怔怔地看着他。孙国帮轻手轻脚地放下鱼篓,然后抽出扁担里的肾蕨刀,豹子没理他,爬到树上去了。孙国帮把鱼篓放到路边,用枯枝败叶遮掩起来。然后提着双刀向山下一阵狂奔,他既担心佑能掉到万丈坑里去,又想追上了非要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孙佑能早赶到万丈坑,他没想到万丈坑这么深这么大,站在边上背心凉飕飕的。他扶住一根苦茶树往下看,看不到底,有一半长着树,有一半是光滑的,整个天坑像个大坛子,光滑的崖壁上寸草不生,崖壁上长年累月浸出的水染出一道道气势恢宏的黑色垂纹。他仔细听了一阵,没再听到那个让人心软的声音。
“嗨!”
他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大坑传上来的嗡嗡声。但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卡在对面的黄桷树与岩壁之间,黄桷树只有拳头大,那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他又惊又喜,一股暖意顿时传遍全身。怎么办呢?他往四周看了看,没找到可以下去救人的法子,却发现支撑自己的苦茶树早已枯死,他被吓了一跳。他揪住杂草步步为营离开苦茶树,然后想了一个愚蠢的办法。他以为找一根结实的藤子放下去,他就可以把那人拉上来。就像那人有力气抓住他放下去的藤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