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范若奎那里得了一笔钱,这事他既想别人知道又怕别人知道。在半路上遇到借给他烧酒的人,他矜持地说:“我什么时候还你酒呢?你要我什么时候还我就什么时候还。”
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的人,他们和从前一样,对孙国才仍旧爱理不理的。这些人的家境大多比他好。有一天他去严登才家,严登才客气地请他坐,请他喝茶,请他抽烟,对他杀人的事却避而不谈,孙国才把话题往那方面扯,他本来就不会扯闲篇,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要扯只能是硬扯生拉活扯。严登才不让他说第二句话,他一开口他就把茶递给他,他端着茶碗不放,严登才就故意问家里人这事那事,都是些屁大的事。最气人的是严登才的老母,不管是鸡还是狗或者猫,她都叫它“生毛货”,“噫,生毛货,硬是个生毛货。”孙国才自感无趣,坐了一会儿灰头土脸地告辞了。这让他有种失落感,他自己并不知道这叫失落,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不舒服,就像有人伤害了他。他出门后,听见严登才的母亲骂严登才:
“明明知道是个刽子手,你放他进来干什么呀?我们家的板凳不能让没有天良的人坐,他坐了今后哪个敢坐哇。”
孙国才愤怒地想:“该死的老太婆,小心我把你丢到万丈坑下面去。”